几个世家小姐多多少少对香料都有些了解,尤其书香世家出身的文姑娘,从木箱里拿出一瓶冻伤膏后,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眼里露出几分惊讶。“的确是龙脑香呢!”
“龙脑?这东西可不便宜吧!”
易姑娘道:“用这么贵的药材放在药膏里,只卖十文钱?”
“就是当香膏卖也得卖到上百文吧!”
程甄听见这些话,脸色很是难看,一把从文姑娘的手里抢过药膏闻了闻,确实从药膏中嗅到了龙脑香的味道。她紧紧捏着药瓶,咬牙看着贺妈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用过这个药膏!”
贺妈妈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把一旁的六月惊得脸色一白。“小姐……”“小姐!”
贺妈妈刚想开口说话,六月慌忙打断了,“贺妈妈是真的用了这个药膏!即便这药膏里掺入了龙脑,也不能说它就有药效呀!”
说完这话,六月微不可查地朝着贺妈妈摇了摇头。花芊芊嘴角漾出一抹,这是打算打死不认啊!这也没什么,她的药膏有没有效果,将之前用过冻疮膏的病人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她正打算叫老掌柜先按照账本上的记录,将购买过冻疮膏的客人请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就被人从人群里推了过来。花芊芊还没看清男人的长相,跪在地上的贺妈妈看见那男子惊:“三福?你怎么过来了!”
众人听了贺妈妈的呼声,纷纷朝男人看了过去。贺妈妈脸色苍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推着三福一边道:“你好好的当你的差,谁叫你随意出府的,这里可没你的事儿,你赶紧给我回去!”
贺妈妈心里叫苦不迭。这些贵人们打架,遭殃的肯定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她一个人被搅进这浑水也就够了,顶多把她这条不值钱的老命赔进去。可她不想叫儿子也搅进来!以后儿子还要在侯府当差,要是得罪了三小姐,他以后该怎么办!贺妈妈一个劲把儿子往外推,可三福目光落到人群外的某处,吓得缩回头,不敢往外走。程甄瞧见贺妈妈和三福两人的反应,如何不知贺妈妈隐瞒了什么,脸上倏地一变,一把将三福揪了回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三福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砰砰地给程甄磕着头,“三小姐,你别怪我娘,您赏给我娘的药膏,我娘给我用了!她怕您知道后会不高兴,所以才没告诉您!”
六月在一旁急得踢了一脚三福,“你胡说什么!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三福抬头,一脸惶恐地道:“没有!我没有说谎!三小姐,不信您看我的手,我这些日子赶车,冻得手上生了疮,我娘瞧见心疼,这才将您赏赐的药膏偷偷给了我。我抹上您赏的药膏,冻疮没多久就好了!”
说着,他从怀里将冻疮膏拿了出来,递到了程甄的面前,“三小姐,这药膏我舍不得用,还剩大半瓶,怪我粗心,没注意到我娘的手也冻伤了!”
他自责地看着贺妈妈,泪眼模糊地道:“娘,你要是也用了这药膏,手就不会伤成这样,三小姐也就不会误会!都是我不好!”
刚长出胡茬的小少年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几乎将贺妈妈的心都哭碎了。儿子已经将真相说了出来,贺妈妈也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能想办法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好不让三小姐责罚儿子。她跪到儿子身边,也朝着程甄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三小姐,是老奴的错,老奴猪油蒙了心才骗了您,这事儿跟三福没关系,您要罚就罚老奴吧!”
听了这母子两的话,程甄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迎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她那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这……咱们这是误会仁济堂和六娘子了?”
有人终于看明白这事情的原委,小声嘀咕起来。“好,好像是啊……那婆子根本就没用仁济堂的药膏,把药膏给了她儿子!”
“那她为啥要骗大家说她用了药膏?”
“这还用说,他们家小姐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到仁济堂闹事,她怕她主子伤了颜面,所以宁可颠倒黑白,也不敢说实话!”
程甄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起来。爹爹总是教导她做人要光明磊落,他们武乡侯府从未利用权势颠倒黑白,今日她一时冲动,竟给侯府丢了人!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她的错,可贺妈妈刚刚来的时候就把真相说出来,也不会叫她这么难堪!她咬着唇,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妈妈母子,真是既气愤又无奈。“你把手伸出来叫我瞧瞧!”
程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福开口道。三福看了他娘一眼,见她娘点头,这才朝着程甄伸出了双手。三福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皮肤黝黑,虽然不怎么好看,却没有冻疮,只有几处疤痕。“那药膏真的有用?”
程甄又问。三福用力点了点头,道:“三小姐,前些日子,奴才的手跟我娘的手差不多,哦,您要是不信,可以回去唤老巴哥和大河叔瞧瞧,我们的手都是赶车冻的。”
三福说的这两人,都是武乡侯府赶车的下人,其中一个正是今日给程甄驾车的车夫。程甄命六月将人叫过来,果然瞧见那个车夫的手冻得跟贺妈妈的手一样严重。这样的对比摆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小子的手原来冻成那样,涂了仁济堂的冻疮膏居然全好了!”
“你没听刚刚那几位小姐说,仁济堂的药膏里放了什么脑,什么龙的,金贵着呢!能不好用么!”
“可我听说仁济堂的药膏才一百文,万安堂的药膏要五百文呢!我上次买了一瓶万安堂的药膏,也没有这样的效果啊,养了好久才好了那么一点!”
这话一落,众人就都朝着陈芷芸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