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吱吱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深夜,街上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她站在谭家门口迟迟不愿进去。她浑身都有些冷热交加的发着一阵冷汗,又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她坐了快十四个小时的车程,雨水的湿气一点一点的渗进她的体内,她必然是要病了,但她也不在乎了。谭吱吱已经很久没有回谭家了,家里的人并不欢迎她,她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她乖乖的待在S市,或许也能少受点伤害。在这个谭家,谭吱吱唯一还算留存感情的便是谭桉,或许是因为他们流淌着同样的血,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这样的关系给了谭吱吱太多不该有的期待和幻想,她喜欢谭桉叫她的名字吱吱,就好像可以衬的他们之间无比的亲密,好像她的哥哥一直很爱她,她拥有着爱的温柔。哪怕,她的名字,吱吱,不过也只是谭家羞辱她的方式,笑话她如同老鼠一样的只会“吱吱”的叫,但她还是喜欢,没有理由一样。两天前,谭桉打电话叫她回家,说爸想她了,让她回家,那一刻,她是茫然的,她哑了好久,才说好,她会回去的。她是没有办法相信谭桉的说辞,可她挂了电话,眼圈便红了,好像真的有人很想她一般,让她触动的不行,她好像是个没见过糖的人。明明手里并没有糖,可她自己光想想就好像真的有了一般。谭吱吱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鼓足勇气,用湿漉漉的手推开了大门。“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让谭吱吱惊讶的事,沙发上竟然还坐着人,现在已然过了午夜,这个点,她愿以为她是可以悄悄的躲回自己房间的。谭吱吱张嘴想要回答,却只是哑哑的说不出一个字。沙发上的,正是她的父亲,谭家的主事人,谭城。那个男人审视着她,他像是在拷打她一般,用着丑陋的嘴脸,恶心的目光,恍若高高在上一般的询问她。“你妈给你指了一份婚事,是席家的二公子,这可是你妈看了很久的好人家,你识相一点就好好的珍惜吧。差不多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把这事办了,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谭吱吱有些愣神,她浑身都在滴水,沾湿了华丽的地毯,让谭父的目光更加的厌弃。面前的人正平淡的谈论着她的婚事,理所应当的决定了她的终身大事。“还有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是被淹死水里了吗,不要打湿了家里的地板,不要像个神经病一样,到处给我们谭家丢脸。”
她有些晃神,脸色苍白,她用力的强迫自己抬头看着沙发上端做的人,她好像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合适的时间就把事办了,这好像在谈一个项目,还急匆匆的便想把合同签了一样的可笑。“爸,我好像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句话,她说的很艰难,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有刺人的冰凉在六月下旬的日子,却如同结了一层冰霜一样的寒凉。她努力的想着席家的二公子是谁,她很快的意识到,这个人在上京也是人尽皆知的大人物,不过那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坏种,还是一个残疾。而这,便是谭父口里的好婚事,她快要晕厥了过去,她的眼睛再度弥漫上了茫然,她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在哪里。良久,她才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家”,她回家了,她竟然回了上京,谁让她回去的,她疯就么!哦,是哥哥打得电话,说爸想她了,爸想她了……她的眼睛好痒,有东西掉了出来,可惜,她不是人鱼公主,落下的也不是珍珠。“这是你们让我回家的原因么?”
谭父好像有些愤怒,他先是有些惊讶,而后转做了愤怒,他猛地站起来,将眼睛瞪得通圆,“你是在质问吗!”
恶心,难受,谭吱吱的视线好像在变得模糊,她觉得她的脑袋快要炸掉了,悲痛的眼泪混在不停从她头顶滚落的雨水一起滴落。为什么,她已经没有回家了,她不招人喜欢,她知道,可干么要特地把她找回来,用言语羞辱她,再用婚姻为她加上一层枷锁。“不可以么。”
她的声音沙哑,微弱的像是在求饶。“你反了天了!”
谭父暴怒,他掀翻了桌上摆着的果盘和茶具,怒斥道,“怎么,你是现在不哑巴了吗,你是说活了是吧,平时怎么不说话,你个畜生反了天了!”
哑巴,不是,她不是,她只是……好冷。“你妈给你仔细挑的,你别不像话,不识好歹!”
谭父好像气的不行,他伸手指着谭吱吱,好像他占了天大的理,“明天,对,就明天,明天就让你滚到席家去!养不熟的狗东西。”
“不!”
不,她绝不同意,谭吱吱发疯一般的转身,她要离开这里,她一刻都待不下去。“吱吱?你惹爸生气了?”
是谭桉,是哥哥,谭吱吱定在了原地,她努力的看去,谭桉正从楼上下来,一步一步的,不慌不忙。谭吱吱克制不住的掉眼泪,她抖动着,她觉得她已经缺氧了,她站不稳,她近乎是哀求的,狼狈的看着谭桉,她在渴求,渴求她的亲哥哥为她说上一句话。她不想要被送到席家,不想要稀里糊涂的结婚。谭桉,是和她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哥哥,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她渴求得到庇护和爱,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吱吱听话,假期我们要陪谭姊去旅游,你正好去你未婚夫家促进促进感情……”梦碎了,谭吱吱丢下行李箱,她转身,发疯的向外跑,“啊啊啊……”“吱吱!”
谭桉冲上前,一把拽住了谭吱吱,“放……”谭吱吱被拽倒在地,她的意识在被抽离,她回头,琥珀色的眼底满是血丝和暗淡,有一颗哀求的泪水从她的脸侧滑落,让谭桉在那一瞬失神。放开我吧,我只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