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张秋蓉身上看见她对她爸爆发出这么大的怨气,一时间竟然没找到话来反驳她,这也给了张秋蓉时机,她扔了手里的衣服,转身看着钱婷婷,恨声说:“你知道我嫁给你爸的时候多大吗?他三十五了去提亲!更何况那时候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果不是他去我家提亲,我原本应该嫁给我喜欢的人的!”
钱婷婷拧了拧眉,忽然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真相,“汪建军……汪建军就是你喜欢的人?”
张秋蓉目光冷冷的看着她,没否认,也没肯定,但钱婷婷知道,她这幅样子,就是在说她说的话是对的。一瞬间,钱婷婷觉得荒唐极了,“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嫁给他?爸走后,你也守着我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拦着你再嫁啊,为什么?”
张秋蓉还是没说话,钱婷婷却明白了,“为了这间房子,对吗?”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钱婷婷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疼死了,这太可笑了,她的亲生母亲为了霸占她爸留给她的房子,将她嫁给了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然后在自己女儿的眼皮子底下和女婿苟且,这说出去,只怕人家会笑掉大牙!眼泪簌簌落下,钱婷婷抬起袖子用力擦干了,然后道:“妈妈,我没有得罪你什么吧?这么多年,我这么听你的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啊?”
“你以为我想吗?!”
张秋蓉却突然怒了,她眼眶也红了,看着面前的钱婷婷,怒声道:“你知道我已经流产过一次了,我也不想把你生下来,是你爸爸每日都守着我,你在我肚子里怎么打都打不掉,我恨你爸爸,我也恨你!”
钱婷婷往后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张秋蓉。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她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是这样的,原来她妈妈压根就不喜欢她爸爸,张秋蓉这么恨她爸,也不想生她下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舒苒和李珊在外面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推开门闯进来,扶着钱婷婷,对着张秋蓉道:“既然你这么讨厌婷婷她爸,为什么不一早就改嫁?你自己贪图婷婷她爸留给她的房子,就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那你和当初逼你嫁给婷婷她爸的亲人有什么两样?”
“张秋蓉,你睁开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你这么恨她,你有千百种的方法离开她,明明在婷婷她爸死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去追寻你想要的生活,为什么要变成和你家人一样的人,然后施加同样的恨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身上?”
“婷婷姐她做错了什么,摊上你这样的母亲?!”
“是!她最大的错就是从我肚子里出来,她不该成为我的女儿!”
张秋蓉也落泪了,她转过身去,将眼泪擦干净了,然后将床上的几件衣服团成团塞进包袱里,看也不看钱婷婷几人,转身就要出门。钱婷婷闭上眼睛,还没从方才的激烈情绪里缓过神来,但张秋蓉却停住了脚步,她回头去看,钱婷婷和她生得很像,尤其是眉眼,从前她不管怎么样,眉眼都是带笑的,可现在却紧紧的拧起来,就好像从前的她自己一样。张秋蓉咬咬牙,最终还是掀开门帘走出去了。汪建军正站在院子里等她,张秋蓉看汪建军身上没带其他的东西,还以为是那些人不准他带衣服,刚想替他理论,结果就被汪建军拽住了衣袖。“……怎么了?”
张秋蓉看着汪建军欲言又止的样子,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汪建军看着她,踌躇半晌还是开口道:“我、我想留下来。”
张秋蓉不可置信的看着汪建军,声音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汪建军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道:“我说我想留下来,我想和婷婷向往常那样过日子……”“你无耻!”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张秋蓉抬手就甩了汪建军一巴掌,她眼眶红得吓人,方才还坚定冰冷的面具瞬间龟裂,露出满目疮痍的内里。“汪建军,你对得起我吗?我已经被这么多人唾弃了,我留不下来了,你居然说你想留下来?你不要我了吗?”
张秋蓉这时才惶恐起来,她抓住汪建军的胳膊,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你是骗人的对不对?我们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汪建军也不忍心,他扶着张秋蓉,道:“秋容,这么多年我和婷婷在一块儿,她那么照顾我爱我,我们还有了一个女儿,妞妞那么小,不能没有父亲,婷婷带着女儿日子不好过,我留下来,好歹家里还有个进项……”“那我呢?”
张秋蓉崩溃了,她不敢相信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汪建军居然会抛弃她。但对于汪建军来说,张秋蓉已经老了,而钱婷婷还年轻了,这么多年,虽然当年钱婷婷是不愿意嫁给他的,但他们渐渐磨合得差不多了,他也很喜欢钱婷婷的温柔贤淑,更别说他和钱婷婷还有个一个女儿,而张秋蓉这么疯狂,他要是和她继续在一起,就得远走他乡,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他习惯安逸了,如果再早十年,他肯定就和张秋蓉一块儿走了,但现在,他想留下来陪着钱婷婷和妞妞,那母女两个才是他的亲人。很显然,张秋蓉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现在一直支撑着她的就是和汪建军在一起,为了汪建军她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忍心伤害,结果事到临头,她的名声全毁了,汪建军居然不要她了。“你反悔了,你从前答应过我的,可你现在居然反悔了,你要钱婷婷和妞妞,那我呢?我也为你打过孩子啊!汪建军,你简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