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辰的眼睛瞪的圆鼓鼓的,一脸无辜的看向厉墨北,“舅舅,你干嘛?”
“以后少在中间捣乱。”
他低声诘责。厉星辰只有在面对纪白染时,那一丝属于孩子的天真活泼,才会展露出来,现在多了几分深沉。以往他最听舅舅的话,但今天却有些不愿意了。他仰头和厉墨北对视着,那双眼眸中没有几分独属孩子的天真,更多的是好似大人一般的不容退让。“舅舅,我也是为你好。”
厉墨北还是有些气愤,今晚成了那个女人明目张胆的棋子,以往他最讨厌别人利用他了,不过此刻倒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纪白染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她心中有些许慨然。当厉墨北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纪白染把厉星辰拉了过来,“他不过是个孩子,许多话也不急于一时。”
虽然纪白染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着厉星辰眼中的坚定,实在是过于浓烈,让她忍不住出声劝解。替人解围这种事,她还真的没有做过几回。纪白染唇角染上几分笑意,又极快地消散了个干净。厉墨北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他的手蓦然一松,那蕴含着无数冰霜的眼眸,却好像藏着一丝深邃。她与他视线相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近在眼前,又像是远在天际。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纪白染轻轻地低垂了眉眼,和他的目光彻底错开,刚才情绪波动而导致的那些不快,也在此时压了下去。是她被纪家人的所作所为影响了,才会对厉墨北嚣张至此。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想要做到的那些事情,还没有办法彻底脱离他的帮助。想到这里,纪白染很好地转变了心绪,再度抬头看过去时,又像是他们新婚那天晚上。活像是一只单纯好欺的小绵羊。厉墨北眼神不变,心里涌出几分玩味儿,不过却没挑明。他可不信纪白染表现出的样子。这个女人……和他以往接触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好似一朵娇嫩的莲花,却长在了最为污浊之地。看着纤弱无助,却极为坚韧。厉星辰年纪小,但他一向敏锐,片刻间就意识到了舅舅和舅妈之间的氛围,存在着隐蔽的心绪波动。他趁着舅舅松手之际,几步就迈向了纪白染,那一双稚嫩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舅妈,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厉星辰说着,还不忘时不时打量他的舅舅。男人的神情十分平静,不带丝毫波动,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他懂了。厉星辰没有将人拉走,反而是彻底松开了手,转身往拐角处跑去,不时回头看一眼。只是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显然是回了房间,去拿那件想要给舅妈看一看的‘宝贝’。霎时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厉墨北和纪白染两人。纪白染压低了她的视线,避免和厉墨北那双深邃的眼眸相对。但她躲,他亦可以追。厉墨北缓缓抬步,他的动作不但没有分毫紧迫,反而惬意到像是在楼下花园里散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被反复拉近。纪白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又急忙稳住了身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看过去,刚好撞入了深潭般的眼眸。“躲什么?嗯?”
厉墨北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但他又偏偏不像是会为‘高价买来’的妻子,细心入微到这一步的人。像是将猎物逼到了死角的黑豹,欣赏着猎物的窘迫与无措。厉墨北带着冷意的指尖,触碰到了纪白染柔软细嫩的下颚,他甚至摩挲了几下。触感像是在摸剥了壳的鸡蛋。“……我以为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纪白染以为她会不适,但实则升腾出的感受,让她慌乱到心跳都失控。怎么会……明明那天晚上是头次见面,可厉墨北的每一个举动,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就连现在,两个人的距离如此接近,也没有让她生出丝毫恶感,反而是有下意识地感到慌乱。仿佛他们曾经无数个夜晚同床共枕。危机感萦绕在心头,纪白染的十指紧握,算不上锋利的指甲戳痛掌心,她慌乱到想要推开眼前的男人。但厉墨北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即将踩上她底线的边缘。“你现在的身份是厉太太,而不是商业合作伙伴,我以为你很清楚。”
厉墨北一字一顿地说着,他心中的玩味儿压不住了。连眼神里都带上了玩弄的意味,似乎看纪白染无措地失控,是能让他感到心情愉悦的事。“你在怕什么,我的太太。”
他的嗓音低沉,强势中却又好像藏着几分温情。可这不应该是厉墨北的情绪,也不会是。纪白染的手攥得更紧,指节泛着苍白,但脸上的神情反而稳住了,还朝着厉墨北勾唇露出个让人心猿意马的笑来。“怕你不满意,就不帮我报仇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用得非常轻,像一根羽毛,恰好挠在了眼前男人的心尖上。是很特别的感受。厉墨北的视线落在了鲜嫩欲滴的唇上,纪白染说话时幅度很小的一张一合。他的身躯逐渐下压,那挺翘的唇也在逐步拉近。“舅妈!”
厉星辰人还没个影儿,但声音先到了。惊得纪白染连退好几步,腰肢撞上了身后的柜子,发出一声闷响。而厉墨北眼神中,蕴藏着的那丝不符合他的温柔,瞬间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冷冽。厉星辰总算跑来。他的手上是一张纸,上面已经出现了不少的褶皱,甚至都有些泛黄了。纪白染心跳如擂鼓,她深吸口气,让繁杂的心绪沉淀下来,却根本不知道她的脸颊,已经泛起淡淡红晕。合作伙伴吗?厉墨北眯了眯眼,对此不置可否。“我……”都已经拿到了人前,厉星辰却犹豫了,他的手企图伸出,却又在下一瞬立马收了回来。不属于孩子的迟疑,在他的脸上浮现。“一定是很珍视的东西吧,才会连让我看一眼,都那么舍不得。”
纪白染说话时语气柔和,脸上又带着笑意,倒是让小孩儿的迟疑消散了很多。厉星辰垂着脑袋,能看到他轻微地点点头,手又攥得紧了些,但终究是递了出去。纸张递到了面前,纪白染缓慢地展开。上面赫然是一幅笔触稚嫩的画。画着一个女人,看不清面目,却让人深觉温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