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并非示弱,云玉清话里的讥讽分毫不少,他现在一心想要得到纪白染,想让这似乎连多给他个眼神都不情愿的女人,有朝一日对他谄媚讨好。而不是在此刻,宁愿对厉墨北流露好颜色,也不会口头对他有半分退让。云玉清向来霸道,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时候。挑衅般和厉墨北目光相对,但随着接下来听到的话语内容,云玉清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愤怒。“对了,可以提前给你透露个消息。”
厉墨北话说得平缓,周身的冷意消散几分,好似想到了什么令他开怀的事,绷紧的唇线松懈,眼底染上笑意。“这届的仁医会由厉家负责。”
而历届一直受邀,并且在上流圈子中极为出名的云家,这届注定要缺席了。不为什么,随手赶走烦人的苍蝇而已。厉墨北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落在衣着单薄的纪白染身上,眉头不自觉轻蹙,连一丝迟疑也无,将外套脱下后顺势盖在她的肩上。“走了。”
他话语出口时,目光扫过跟随而来的几个厉家下人,以及神情更为冷冽的一众保镖。这些人都停留在原地,没有跟随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开,而是将纪家老太太的病房里三层外三层,彻底包裹在其中,严加防守。纪白染回望时将这一切收入眼中,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些。与此同时,她也并未忘记导致危机的罪魁祸首。“我要去一趟纪家。”
纪云溪溃烂的脸没那么容易根治,在暗中审视着她的,绝不会是这条毒蛇。几个名字在脑海中轮番快速划过,她很快就确认了最有可能的人选。林娇。往常对厉墨北说话多有几分柔软,现在却只有挥之不去的寒意,即便不是对他而衍生,也总是难以避免误伤。“我会让人把你送到纪家。”
轻描淡写的言语,让纪白染好忽然觉察到了异样,她看向身着黑西装的厉墨北,他身旁不再是管家的身影,是个让纪白染有几分陌生,却又能立时确认的年轻秘书。原来并非专门为她而来。少拖欠几分人情的念头涌现出来,她暗自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中有些许别扭,还仿佛在酸涩地作痛。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别,厉墨北上车的动作不带分毫犹豫,很快跑车就扬长而去。纪白染近乎是控制不住地用目光追随着,直至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影子,才低垂了眉眼,凝望着脚下的影子。难以形容的感受,活像是有人将她极为看重的东西抢走,却又有着她说不出的细微分别。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又一辆厉家的车到了面前,用极快的速度把纪白染送到了纪家门外。车子刚停稳,隔着灰黑色的车窗,她视线中出现了两个身影,靠得极其近,还能看见身材更为高挑的一方,盛怒之下伸手推搡。遮住脸颊的面纱也因为动作的幅度,而波动着掀开分毫。纪云溪咬牙切齿的神情,落入她的眼中。而被推搡着摔倒在地,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下的,是林娇。她穿件深紫色的上衣,和纪白染在墙角处看见的一闪而过的身影,立时就重合在了一块。纪白染推开车门,她纤长娇嫩的长腿伸出的刹那,为难着所谓好友的毒蛇,意识到不对,下意识转头看了过来。隔着宽大而又厚重的墨镜,纪云溪也将她日夜反复浮现在脑海中的仇人,看得一清二楚。她原本就被怒火将理智焚烧殆尽,此刻看见了纪白染,连半分犹豫也没有,冷笑着几步上前,两人的距离得以拉近。“你这个贱人!”
纪云溪怨毒地盯着眼前娇美的女人,她抬手意欲触碰自己的脸颊,但伸到一半想起几乎无法阻拦的溃烂,又黯然收回。眼神中的怨毒骤然加剧。“我都没去找你,你还敢上门!”
每句话都说得仿佛从唇缝中挤出来,恨得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部分脸颊,都无法自控的扭曲起来。“纪震铭的态度,还没让你长记性?”
被踩到了痛处,纪云溪的神情霎时间僵住,她回忆起这些天来所谓的“慈父”是何种态度,又是怎么嫌弃她那张溃烂的脸。面容更加扭曲,恨意如滔滔江水,如果不是畏惧着神出鬼没的银针,她会立时冲上去掐死这个贱人!都是她,害自己落到现在的地步,甚至连云起都不敢去见,饱受相思之苦。纪白染没有将视线在她身上过多逗留,她缓步地走上前,姿态优雅高贵,活像是只拥有纯净羽毛的白天鹅。等到了林娇面前,她俯视着满肚子坏水的蛇蝎,温润的笑意逐渐沾染上她俏丽的脸颊。说出口的话,却吓得原本委屈哭嚎的林娇,声音戛然而止。“都爬上了陆云起的床,你还能安然无恙出现在纪云溪面前,甚至替她出谋划策,你们的情谊让我钦佩。”
纪白染语调不高,轻柔到像落入湖中的秋叶,稳稳当当漂浮在湖面上,但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你说什么?!”
好似被踩到的母鸡,纪云溪惊叫出声,尖锐的喊声里带着剧烈地愤怒,她双眼瞪大,看向林娇的眼神活像是要把人生吃了。“云溪,你别信她挑拨离间!”
林娇也顾不上仪态难看,她手忙脚乱爬起来,连挂着的泪痕都来不及擦掉,三步并作两步,惊慌失措地伸手要去拉人。“拿着纪云溪的东西,花着她的钱,甚至连她的未婚夫也一并睡了。”
纪白染适时地开口,她笑得眉眼弯弯,跟吃到了心爱鱼干的乖巧小猫一般,连语气都充斥着愉悦。“深情厚谊,让我自愧弗如。”
缓缓地拍手声传出,她将动作放得极慢,每一下都像是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纪云溪的脸上。“她说得是真的?”
林娇否认的话就在唇边,但还来不及开口,瞥见旁边面上带着笑意的纪白染,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