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价格下跌。“啊，不能再买了吧？……在跌了！”
敏锐的人们立刻就发现了端倪，少数人依旧在狠心买入，但大多数人开始观望。114……113……仅仅几分钟，价格已经在飞速跳水，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开始加入到卖出的行列。小海望着不远处的牌价，悄悄退后，消失在人潮之外。一大早第一批买入，在几乎最高点出手，不过半天时间，他早上带来的四万元，已经足足赚了四千多元！“你背后有人在盯梢。”
就在小海还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中时，邵胜的一句话，就像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冰水。小海悚然一惊，紧紧捂住了胸口的书包，正要扭头去看，邵胜已经及时阻止了他。“不要回头，装作不知道。”
从静昂区的工行营业部到最近的公交车站，需要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现在是下午五六点多，天色已经开始有点微暗。小海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那条小巷，心跳却在怦怦加快。背着这么多钱是没有办法的事，前些天还可以分开在各个点出售，可是今天这瞬息万变的价格，他们再也没时间到处奔波。明知道一下子几万元出手是相当扎眼的，可也顾不得这么多。可他们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身后好像没有什么脚步声，可是邵胜却在他心里，明确地告诉了他，那个人正在放轻脚步，缓缓逼近了他！“我数到三，你就忽然跑。”
邵胜估算着巷头巷尾的距离，开始蓦然数数。“一，二，三！跑！”
小海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刻，猛地撒开丫子，竭尽全力地向着小巷尽头奔跑！身后的寂静无声，忽然变成了追逐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下一刻就会有什么暗黑的事物降临。快跑，跑到对面的大马路上，那里有人群！……身后的脚步就像是致命的鼓点，和小海的心跳混在一起，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在脑后的那一刻，小海终于犹如离弦的箭，冲到了巷子尽头，来到了大马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就在路上鱼贯而过，再回头，那条阴暗的巷子里，却空无一人。“他躲在垃圾桶后面了。”
邵胜冷冷道，“不要再看了，快走！”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小海头皮发麻，不再犹豫，继续向着人最多的地方快步走去，一直到了车站，站在了人群中，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什么人？”
他小声问。是意外，还是蓄意？邵胜摇摇头，心里也有点凝重。“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
远远的小巷中，一个男人从阴暗中站起身，脸色懊恼又阴沉。转身跑到了附近的一处电话亭，他拿起了电话，呼了一个传呼号码。很快，回电响起，他劈手抓了过来：“冯老大，看到那个小子了，他今天来卖国债，你猜，他那么一个小屁孩，带了多少钱？！”
对面，不耐烦的声音响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是！哎呦我的妈，千真万确，他带了四万元，一个人！……”“我草！”
对面的人狠狠爆了一句粗口，“那小孩是干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钱？！”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小孩奇怪得很，以前从来没出现的，就是最近才经常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们平时在股票那边转悠，就没见到他！”
“行了。你回来吧。这边缺人，到处都是钱！”
……国债开放自由交易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喧嚣仅仅持续了两三天，最终，价格稳定在105元左右，这和人民银行深市分行做出的预测，也相差不多。而此时的向付涛，却陷入了说不出的失落。国债的价格稳定了，这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差价可赚。第一天那种神奇的暴涨暴跌再也看不到了，仅仅是一日行情，接下来，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想办法挣钱呢？……向付涛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这位心思活泛的下岗工人，忽然想到了当初的那则新闻。全国六个省会城市、一个直辖市……那么别的城市的国债价格，是多少呢？既然挑选的都是相对发达的城市，那么应该价格都差不多。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那么，落后城市就算没有放开自由买卖，去买总是可以的，那他们的出售价呢？不知道，没有任何报道。他急匆匆地站起身，赶到了静昂区的代售点，向着里面的交易员小王急切地询问。“同志，请问假如想知道别的城市国债价格，该从哪里找呢？”
小王早已经认识了他的脸，听了他这个问题，却摇了摇头。“这可是机密，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犹豫一下，不太确定地道：“总该都差不多吧？”
向付涛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营业点，忽然拍了拍脑袋，骑上自己的那辆28型“永久”男士自行车，飞快地骑到了市图书馆。一口气搬来了几十种当天的报纸，终于，在《安徽日报》的一处小小角落，他眸子紧缩，看到了他要找的那条重要信息。合淝市的国债行情，买入和卖出价：95—95.5元！他猛地站起身，好像看到了有什么金光灿灿的东西在眼前轰然炸响。腾地站起身，他狂奔出了图书馆。一口气蹬着车回到家，一把将老婆拉到了房里。“我们家现在能取出来的钱，有多少？能借到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