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正阳就说，小海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是我们想不通了。”
戈玫摇摇头，从镜子里看着王艳平表情，“不是想不通，只是太多人希望别人过得好，却也不希望别人过得比他们好。”
“我们现在的日子好起来了，有多少人羡慕着我们，但他们只能羡慕，却又没办法过上好日子，就想着看咱们的热闹，就像刚才那婶子，你仔细想想，你觉得她们是真的关心咱们媛儿吗？”
王艳平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那人若是真的为他们家媛儿好，就该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这种事情更不该拿到他们面前来说。可她不仅说了，还一直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来说这种话，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们好过。“可是……”王艳平面上露出些许迟疑，她从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老太太，这些事情，就算是想通了，也还是心里犯嘀咕，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依照刚才那婶子的话，摆明了等着看他们热闹的人还多着呢。“你家媛儿是个好姑娘，赶明儿，她毕业了，我让我家老邵，跟她介绍个省里的高干子弟。”
戈玫挑眉道：“这些流言什么的，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哎呀，那可真得麻烦你家老邵了。”
王艳平一听，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总归这件事情是小海和司振的事情，再不济是水花家的事情，和外人是没有关系的，水花他们都不在意，咱们跟着瞎操什么心？”
王艳平伸出大拇指，“戈厂长，我就喜欢和你说话，我觉得你说的话格外有道理。”
戈玫看了眼王艳平，不由得失笑。她明白之所以能给王艳平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当年自己做妇女主任那段时间留下来的影响，再加上现在自己也算是个成功人士。因为成功，他们才不对不听她说话，如果她是街头上的乞丐，听她说话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了。戈玫的头发才做完，车喇叭声就从外边响起来。王艳平偏头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才惊喜道：“邵厅长来接你了，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王艳平语气之中的羡慕没有遮掩，戈玫也没有隐瞒，笑着说：“个人有个人的幸福，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看着我觉得好，我还觉得你家老沃又会宣传又会装修，正阳有本事又听话，能让你这个当娘的放心，不也是很幸福吗？”
对，可不是么。王艳平笑着点点头，起身送戈玫出门。小海回家时，从他身边走过两个婶子，当面笑嘻嘻地和小海打了声招呼：“小海回来啦！”
“嗯，婶子也下班了？”
小海笑着回应。两人回应了两声，在小海一走过之后，就开始对这小海的背影嘀咕起来。“喂，你知道吧？这娃跟男的搞一起，有病！”
“可不是，那天他那好邻居家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呀，这几天那小伙子也总过来，两人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真有伤风化！”
两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依稀能让小海听见。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沃正阳下班路过，就见到小海神色黯然地站在单元楼门口，进小区的时候，他都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还以为小海是在因为那些人的指点而神伤。“小海！你没事吧。”
他快走两步，朝着小海跑过去，“对不起，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嗯？”
小海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沃正阳的意思，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呢，我没放在心上，你不必介怀。”
沃正阳认识小海很多年了，听见小海这话，认真地审视了他好几眼，才试探着问：“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
小海歪着脑袋看向沃正阳，“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喜欢司振，我们也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了，但亲耳听到小海说出这话来，沃正阳还是愣住了。“是的，我俩一起经历了很多，终于坚定下来了，而且他和他爸来拜访的时候，我妈和柯叔也很开心。”
“柯叔？就是之前总蹲你家铺外的那个男的？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沃正阳抓住了小海话语之中的漏洞。小海“哦”了一声，“对，这事儿我还没和你说过，柯叔，其实是我的亲生父亲。”
当说出这句的时候，小海心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年水花被人强暴，怀上了小海，后来一直被许二非打即骂这事儿。棚户附近的街坊邻居都不是特别清楚。但沃家离得近，多少有点一知半解的。“没错。”
小海轻轻点了点头，“说来，之前还要谢谢戈婶儿。”
可沃正阳还满脑子震惊，“那你？你就这样原谅他了？”
“也不算原谅吧。是戈婶儿提醒我，做人得明辩是非。”
小海面露迟疑，“其实之前，我也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这么多年，我妈的日子已经够苦了，这件事情，我想看她的意见，如果她愿意原谅柯叔，那就原谅，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插手。”
沃正阳听这小海的话，心下震惊，“你，不打算怪罪柯叔？”
小海失笑着摇头，“我怎么怪他呢？他一次次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差点把命都丢了，你也是看见的。”
小混混是沃正阳亲手抓的，自然也知道柯强辉在这事儿里出了多大的力。而且背地里，柯强辉也在使劲，这事儿沃正阳身处其中，自然也是有所感受的。他重重拍了拍小海的肩膀，“小海，你的胸怀，我真比不了！”
小海摇头苦笑，“哪有什么胸怀，只不过是随遇而安而已。”
他也不是没有过愤世嫉俗。在村子里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要和许二同归于尽。还好遇上了戈婶儿，把他和妈妈从火坑里救了出来。现在已经比那时候强上一百倍了。有家人，有事业，还有那个爱他的人，自己又怎么能把心思纠结在那些陈年旧疾上呢？沃正阳看着他眉眼都含着笑的样子，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心酸，“既然不在意，就早些回去吧，天冷。”
“我在等人。”
小海淡笑，“司振说要过来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