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了青橘曾经复读过一次。林德想了一会儿，抬头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青记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对方支支吾吾，脸憋得通红，青橘反倒大方起来：“请说。”
“您之前谈过恋爱吗？”
“您之前谈过几次恋爱？”
林德的话和青橘旁边的女生一起说出。问问题的两个人对看了一眼，相视一笑。被问问题的人也在这一刻都抬起了头朝着对方看去。看着詹杭戏谑的眼神，青橘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嗯，谈过。”
“一次。”
又是不约而同。一次……这样的回答，青橘有些意外。詹杭在学校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因为他成绩好，为人谦逊正直，温和有礼，和如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模样天差地别。这样的人其实是很吸引人的。她想过后来的詹杭，想过对方未来的妻子，未来的孩子。但没有想过他没有再次谈恋爱。青橘微微蹙眉，其实也不一定。看个人的定义吧，也许在詹杭眼里，那些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相亲只是出去认识认识年轻女孩，没有发展成恋人的可能性。“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这一次青橘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将裙子攥紧了。这样的问题，无疑是在往她心上戳刀子，她能怎么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分手的理由，就连詹杭也被分得莫名其妙。虽然她在分手的心中大致提起了自己的窘境，但而今面对詹杭，她总是觉得对面的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要分手的原因。“因为她把我甩了。”
青橘呼吸一滞，詹杭的话像是一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青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耳鸣，有些天地晃动。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快要晕过去了。青橘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我提的分手，大概是觉得太累了吧。”
她又撒谎了。詹杭的表情微微变动，却没有人看见。青橘旁边的女孩戳了一块慕斯，然后继续问：“她为什么要你甩了，是她出轨了吗？还是你们性格不合？”
听到这个问题，青橘双手握得紧紧的。他会怎么回答，会在相亲对象面前说自己的不好吗？是会说她的冷漠无情，还是说她不知好歹。青橘的心跳得厉害，那一刻，她发誓自己差一点就要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了。然后在她强有力的心跳声中，她看见詹杭摇头，声音轻柔，那一刻她似乎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柔情似水：“她很好，只是我做得不够好。”
青橘的脚紧紧地抠在了一起，詹杭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有一阵风吹向了她的身上，那颗悬着的心也是在这时候突然安静下来。这是他的真心话吗？当初的她明明做得那么过分，明明把他的真心拿出来当成垃圾一样撕碎。林德见她脸色苍白，轻声问了一句：“青记者，你没事吧？”
青橘摇了摇头：“我没事，林警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德说：“没有了，青记者，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青橘想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来相亲？”
听她这么一问，林德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多了一丝平时看不到的羞涩，他说：“我一个朋友告诉我，她说这次的相亲活动上，我会遇见我喜欢的女生。”
青橘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有些遗憾地感慨：“是吗？这里人这么多，你要好好看看，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的话刚刚说完，主持人就已经开口提醒时间已经到了，让他们交换座位。这一次，詹杭在她对面坐下。青橘看了对方一眼，沉默地低下了头。詹杭问：“青记者，我看你刚才跟别人聊得挺欢乐的，怎么这会儿跟我就没什么动静了？”
青橘抬头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可她目光留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透他。青橘只能说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和林警官之间的沟通几乎都是林警官在问，詹警官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见她突然甩锅给自己，詹杭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口：“是吗？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全程几乎没有再说过任何话，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浪费掉。刚才她和林德聊天她觉得自己度日如年，这会儿詹杭坐在她的对面，青橘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想了想，青橘还是问了一个问题：“詹警官，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詹杭点头：“嗯，今天我休假。”
青橘又“哦”了一声，要是看着这么尬的对话，只怕无论是大林还是吴子林又或者沈睿，肯定会嘲笑他们。甚至她觉得这一段将成为自己的黑历史。场面简直不能直视，青橘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件事隐藏下来，不要告诉沈艺。她怕这件事成了沈艺一辈子嘲笑她的资本。詹杭：“青橘，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青橘“啊”了一声，然后有些讷讷地点头，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那个，那就祝詹队前程似锦。”
詹杭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盯着她的手腕，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青橘迷茫的眼神中举起了手中的杯子，跟她碰了碰杯：“青橘，你知道前程似锦代表什么吗？看见我你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青橘微微一愣，她抬头看向对方，对方却只留给她一个漂亮的下颌线。前程似锦不就是美好祝愿吗？可是她是真的只是想单纯祝福詹杭能够步步高升，越来越好。她虽然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前程似锦这一个词。詹杭喝完了那杯酒，主持人再次提醒他们交换座位。后面的人青橘越来越没有心思敷衍，一圈结束休息的时候，青橘找了个空隙溜了出去，她实在闷得慌，想要出去透口气。站在阳台上，青橘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个餐厅，中庭也有一个硕大的橘子树，只是这个季节橘子还没有开花。外面下着小雨，青橘伸手踮起脚朝着外面接了一点雨。“外面挺凉快的。”
她收了收手，回头朝着詹杭看去。发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青橘问道：“詹警官，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詹杭朝着她靠近了几步：“那你呢？青记者？”
青橘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移开了脸以后，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年纪也差不多了。”
“哦，我也是。”
她撒了谎，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