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事,当真是食髓知味,再清冷的郎君亦不能幸免。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让人看一眼就再挪不开眼的那人。 从汤池那日,谢湛便知,那铺呈在白玉之上的,无论是挺拔的两捧雪,还是那细若柳的腰肢,亦或耸圆厚臀,只肖一眼,便能让他如何心腔震颤。 是以,在扶萱被他连连劝导,终究说了“要”字后,他当真是放开了手脚。 烛火燃尽之时,棠梨苑才恢复寂静。 曦光淡淡透进窗牖,谢湛如常醒来,虚虚披上了大氅,出门吩咐了一圈,便再回了扶萱身侧,拥她而眠。 时至午时,腿上的被衾被人掀开,一丝凉凉的触感覆盖在受伤那处,扶萱悠悠转醒。 耳朵听着外头动静,脑中从睡意里渐渐复苏清明,她眼睫将将颤了颤,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听到了一声低哑的“萱萱”。 这嗓音太熟,很难不让人回想起昨夜,有人抱着她,便是这般哑着声音,贴着耳侧,一遍一遍唤她萱萱。 没有清高自持,没有清冷郎君,只有她没见过的霸道和疯狂,只有那一双有欲有诱的墨眸,凝视她,看透她,一寸寸将她推至悬崖边,栽在无垠欢悦里。 他如服下五石散般不知消停,而她最后只有连连败退。 真真是引狼入室。 将骨肉啃地渣都不剩。 想及此,扶萱再次抖了抖眼睫。 一声轻笑在头顶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扑到了她额上,他没说话,笑声却在说:不是你要的么。 扶萱再装睡不下去,“刷”一下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郎君,搭在他腰上的手指掐住他的皮,鼻中娇娇地哼了一声。 窗牖已开,屋中二人折腾出的味道略有消散,谢湛从她满是他作恶痕迹的身前移眼,专注看向扶萱水光明亮的眼睛,伸手揉着她耳后绸缎般的青丝。 他开口问:“嫁么?”
原本扶萱还想着钱货两讫,与他逢场作作戏,可睁眼见谢湛目中期待,二人婚约在身,到底不能装聋作哑。 她往他怀中拱了拱,额头蹭了蹭他的胸脯,有些无奈地道:“可你谢家又不喜欢我啊,我嫁你,只会去受委屈。”
谢湛看她刻意撒娇,嗤她一声,戳穿她的小把戏,“又寻借口。早已言明,我自会护你。”
扶萱干脆也不装了,抬头瞪他一眼,“我阿父还是大梁嫌犯,我扶家还百废待兴,你不说你等么。嫁不嫁你,于你而言,也不损失什么。”
她就差直说身子都给你了,你就别逼问我了。 谢湛沉默住。 通常情况,这种事后情郎这么愿意负责,女郎那颗柔软的心自然会应下的。 但她倒好。 可他如今已拥有了她,倒是也不用那般急切地逼她应下,待尘埃落定后,他自然会郑重地与扶家长辈商议。 思此,谢湛未再就这个话题聊,而是厉声:“你要钱财究竟要做什么?”
他声音厉色不掩,扶萱心中慌乱了下,她擒住他的下巴,冷声:“你该不会出尔反尔罢。”
若是他当真不给她钱财,她保证不会原谅他。 这回谢湛是真被她激起了怒意,“扶萱,你究竟将我视作了何物!”
难不成,她心中,真是以为她用这一宿来换钱么? 扶萱察觉到失言,讨好地往他脸上拱,与他鼻尖相抵,“我这不是慌不择言了么。”
谢湛冷哼一声,冷冷看她。 扶萱摸了摸他的下巴,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她没有的,她都好奇。 晶亮双眸一目不错,好奇地看着那些新长出的极短的胡须,她用指甲轻轻左右划着,感受那刺刺的触觉,玩地一时入迷。 只她不知,在二人相拥之时,她手指这般摩挲肌肤,会将郎君心中的燥火烧起。 谢湛被她跳跃的思绪折服,又被她磨地呼吸急促了几分,他收紧搂她腰上的手掌,警告她:“你是不是还欠收拾。”
想起自个曾几度挺起背脊,又几回抬腿去踹他,他才勉强退身,扶萱悻悻收回手。 此时此刻,还是少惹他为妙。 见她乖顺下来,谢湛再次问她要钱财的缘由。 扶萱这才实话道:“扶炫要买一家药肆,那药肆我伯父曾私下去过几回。他怀疑其中有些蹊跷,便想去探个明白。”
毕竟是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少卿,若说听闻此话,心中没有不豫,那也是不可能的。分明他可以正大光明调查,她却想着私下解决问题。 然甫一想及若非是她真正缺钱,二人之间亦不会这般快亲密无间、身心共飨,那点子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 谢湛对此事不置可否。 沉默中,扶萱终于发现今日的不同之处,她瞪大眸子问道:“你今日不上值?”
公事上素来严苛的谢少卿只淡声道:“休沐。”
这休沐自然也是特意为她调换的。 扶萱“哦”了声,长睫扑闪,漂亮的双眸中荡漾着室外艳阳的光晕。 谢湛忍了忍,终是俯首吻了上去。 手背青筋暴起的当口,修长的手指触摸到桃花源门口的药膏,终究还是怜惜她,止住了动作,二人这才起了身。 进来伺候扶萱有两位婢女,仟云和陌云,二人上前便唤了声“少夫人”。 这一称呼出来,扶萱扶着床柱缓慢下地的动作骤然止住,因被人高高抬起留有一圈红痕的脚踝僵停在半空中。 她眉头一皱,语气也不好,“别胡乱称呼。”
仟云和陌云不敢应声,只静静地躬身垂首在侧。 屏风处,谢湛步子霎时一顿,薄唇抿了抿,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们有说错么? 犯得着这般避讳? 扶萱洗漱完后,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朝食,蟹黄汤包、芙蓉豆腐、鳗鱼、乌鸡汤、红糖糍饼,鸡蛋茗粥,还有几盅燕窝。 按谢湛不喜人近身的习惯,一众奴仆全退到了门边,并不伺候二人用膳。 扶萱没有将就人的习惯,自然也就没顾谢湛这头,待收拾妥当,她缓着步子,忍着些微不适,慢慢坐下,径直拿起了玉箸。 落箸之时,恍然察觉一束目光正打在面上,扶萱小手一顿,抬眸看向谢湛,蹙眉问:“还不可以吃?”
昨日练了一日那生辰舞,而后便是与他彻底耗尽体力,当下她早已是腹中空空,呈需补充些吃食。 谢湛不过是饶有兴致地看她细腰翩跹走来,心有满足罢了。 他将她要夹的蟹黄汤包放她碗里去,开口语气无波无澜:“稍后同我去个地方。”
扶萱问:“去哪?”
谢湛仍旧淡声:“去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