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一切来地太过于突然,扶萱此刻最大的感受唯有惊慌。 她手中的明月珠也被她无意识地松开,吓地她更是惊恐万分,在明月珠下一刻即将坠地的当口,身后的郎君仿佛料到般,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她滑落的宝物。 “萱萱,是我。”
谢湛俯身,将明月珠塞到她怀里,唇放在她耳边,与她耳鬓厮磨,闻着她身上的清香,眸色深黯,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加了些力道,揽着她,轻车熟路地往床榻方向去。 听出是谢湛的声音,扶萱惊恐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许,口中问他“你怎么没回去”,还没等得到答案,她人便拥着明月珠,一并倒至里间的床榻里。 明月珠滚落在床角,印照出方寸天地之间,二人皆因酒意飞红的面颊。 四目相对,扶萱看着谢湛眉目间丝毫不掩饰的风情,愣住一瞬。 在她失神之间,郎君熟稔地落下幔帐,将二人掩荫其间,拥住她。 连连被掐,扶萱这才回了神,挣了两下,“你不是答应了我消停一阵么?”
平素他处处让着她,可只要一到某些时候,他就跟脱缰野马般难以受人控制,想起前日在听风苑,站了,跪了,还被他迫地丢了几回脸,扶萱心生惊慌。 “想你。”
谢湛百忙之中闷声回她。 “你这哪是想我?你是想……”再后的话太俗,她也说不出口。 醉酒的郎君骤然抬头,睁了睁迷离几分的眸子,往她脸上凑上来,口中酒香扑到她面,表白道:“我只对你一人如此。”
箭在弦上之时,再拙的嘴也能口舌如簧,再清冷的郎君也会变地油腔滑调,更何况还是个醉酒的,扶萱不信他这套,冷哼了声。 谢湛眼神突地闪了一线寒光,冷声发问:“你赠了你那救命恩人什么礼?”
扶萱根本没想到这人会突然问什么救命恩人,不由怔了一怔,狐疑问他:“哪个救命恩人?”
谢湛不由切齿道:“陈恬。”
复又摩挲扶萱好看的脸,缓缓叹道:“你才是活生生的艳花香蕊,总招蜂引蝶。给我说说,又送了他什么别出心裁的馈岁礼?也赠的香囊么?”
谢湛觉得他的话已经很温和很直白,扶萱该是撒撒娇,抱着他说哪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不过是谁都有的,不料抬眼望去时,扶萱却是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后将脸撇过一旁去,明显是拉了脸,生了气的模样。 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加之想及她追出去与那人谈笑的模样,谢湛只觉闷气之时,还有巨石压胸,闷痛难当,这滋味着实令人窝火。 他不悦地起了身,酸涩地道:“扶萱,回答我。”
前一刻还在朝她说甜言蜜语,下一刻就暴露出来自以为是的本性,扶萱愤愤地坐起身,正对谢湛,蹙眉凝视他。 她素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更不喜欢你揣测我、我怀疑你这种把戏,遂就将心中所感直白发问:“谢长珩,你当我是什么人?随便哪个郎君我都会花心思绣香囊、赠香囊么?你既然是如此揣摩我,是否也曾以为,我背着你,还与旁的郎君有过别的不三不四的瓜葛?”
谢湛闻言怔了片刻。 他虽是质问扶萱赠出了什么礼,心底却从未想过扶萱以为的这些。 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骄傲、冷静谨慎在这位小女郎这处简直不堪一击。 他本心也很不愿去计较她赠谁礼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无端将自己那点骄傲碾碎一地,将自己平素断案时的冷静、观察入微全数推翻,可一面对与谢家家主相对而立的“端王”此身份,且还是与她自小熟识、对她虎视眈眈之人,他就跟被谁摁了失控的穴位般,根本做不到泰然处之。 他吐了口闷气,借着酒意抒发胸意,看着扶萱,承认自己的患得患失:“萱萱,我是非卿不娶,自然盼你是非君不嫁。”
空气静了片刻,明月珠莹白的光照耀在郎君白净的面上,不知为何,扶萱觉得此刻骄傲的谢长珩像弯了几寸脊背。 她认真看谢湛,抒情达意道:“长珩,我若不是非君不嫁,何故答应嫁给你?还是你认为,随便有人对我好,朝我表达情意,我就会答应了?”
被扶萱连连反问,谢湛脑中恢复几分清明,他释然地及时改口道:“自然不是,是我狭隘了。”
话毕,谢湛抓起扶萱的手,先是讨好地放在嘴边亲了亲,而后置于心口上,然后又缓缓下移。 “六郎,你……” “可以亲了么?”
谢湛打断扶萱的话。 二人袒露心扉,扶萱心情转为舒畅,也不计较谢湛的予求予取,遂就闭目,嘟起小嘴往人面上凑。 郎君却是轻笑了一声,将人一捉,朝另外的目的地,俯首过去。 扶萱惊呼了一声。 他愿意为她俯首称臣。 她对此羞怯,却又喜悦。 “萱萱。”
亲了许久后,谢湛凑她面上,暗哑着嗓子哀求般地唤人,目的昭然若揭。 “你……速战速决!我还得回去守岁!”
“行。”
毕竟还有守岁这件大事,再是不想收场,也得收了场去。 谢湛并未食言,得了一回后,饶过了扶萱,帮她细心穿戴完毕后,心满意足地翻出了清溪园。 扶萱提着微有酸痛的腿,缓缓回了世安苑。 想着今日谢湛赠了她传家宝这样的大礼,又对她几番呵护疼惜,扶萱心中甜蜜之际,也暗自下了决心,待从徐州回来后,当真静下心思来,向伯母学习掌管中馈之事,一来省去谢长珩的后顾之忧,使他能省时省心,多将心思投入在前朝之事上;二来,也减少些许谢夫人对她的偏见。 扶萱一心想着往后融入谢家之事,殊不知,谢夫人这头却是对二人心有不悦。 分明是谢湛提出要守岁,她才张罗出来的事,他倒好,身为一家之主,大年三十离了家,亲自出门给别家人送礼去了。岁,留给满屋子老小自个守,礼么,遣了奴仆来相送便作了罢。 尤其是见过了子时才姗姗来迟、满面春风的谢湛,她心里那股子气,便结地愈发盛了些。 谢夫人暗自愤愤然一番,知道指望不上谢湛主动放弃,只得转向别的方法,遂朝陆沅开口道:“沅儿方才不是在寻你六表哥么,瞧,这不回来了。你那馈岁礼还不赶紧的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