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谭婆子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两人手里的钱。谭婆子加快脚步,嗓音尖锐,“这钱哪来的!”
可她脚下不知怎么忽然多了颗石子,一脚踩下去,险些没站住摔跤,伸出去的手也错开了钱。阮岚回头看了眼谭弈,他的右脚刚刚挪了回去。谭婆子慌张的站好后,定定看向谭父。她觉得这些钱肯定是谭父背着自己,偷偷去山里打猎,把那些野味卖掉,赚来的钱。谭婆子重重哼道,“你把这钱交给我,不然我就去公社举报你!”
可谭父迟迟未将手里的钱拿出来,谭婆子顿时生了脾气。“喲,现在翅膀硬了,连钱都抠抠搜搜不给了?”
“我告诉你,你是老娘肚子里出来的,只要老娘活着,你就得养着,你的钱就是老娘的钱!”
谭婆子破口大骂,正巧这会儿,公社组织部分人上山砍新春出的竹笋,听到这些,不禁朝这边看了过来。谭父抿着嘴,“这钱我想留给弈儿。”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你眼瞎了么,谭弈跟你住在村里,哪里需要花什么钱,把钱拿来!”
谭父依旧没交出去,眼见谭婆子要继续骂人,阮岚冷声道,“这钱是谭弈赚来的。”
谭婆子眯着眼,她倒是没想到,谭弈上山打野味的事情阮岚也知道,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钱得进到自己荷包里。“谭弈赚来的怎么样,要是没有我,哪有谭老三,哪有他谭弈!”
谭婆子破口大骂,“哪轮的到你个小蹄子在旁边……”谭婆子还没说完,谭弈就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盯着她。一时间,谭弈周身那股子气势,竟然将谭婆子震慑住,原本要骂阮岚的话,硬是没说出口。队伍里的柳嫂子不乐意了,前儿段时间,她媳妇儿生了娃,却没奶水,多亏了阮岚在县里帮她家买到了麦乳精,她孙子才能活下来。这会儿她眼瞅着谭婆子又来欺负谭家,哪能站得住,“谭婆子你偏心也有个度,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不怕遭报应啊!”
旁边郭婶子也点头,“可不是,你家老大老二能进县城都是谭老三的功劳,你不对他好点,还天天欺负他,哪有你这么做母亲的!”
谭婆子脸黑了下来,“我家的事情,用得着你们管?一个个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阮岚装作无辜道,“好奇怪哦,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你每次从县上回来,从来不给小团子们带吃的,只给江明带吃的呢?”
闻言,周围的人也都好奇起来,因为谭婆子平日里送给江明的时候,说的可是她给谭父他们拿过了。有人去问谭父,他也没吭声。队伍里的江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他撇了阮岚一眼,心下也有些疑惑。谭婆子忽然对他好,他不是不知道,可他想着谭婆子是为了将来利用他家里面的关系。但如今,忽然被阮岚提起,江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谭婆子心虚的看了眼江明,见他脸色疑虑,立刻反驳道,“你瞎说,我每次都带了,你不在而已。”
谭小妹平时被谭婆子骂怕了,这会儿没敢说话,倒是谭小弟站出来。“奶奶你每次来乡下,从来都不给我们带吃的,还总问爹要钱,我每次都以为你要钱是给我们买东西吃的。”
谭婆子怒吼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
谭小妹忙道,“弟弟没说谎,你根本不爱我们,不管我们,你还领二哥去退学,要不是嫂子坚持让二哥学习,你就让二哥去种田。”
谭书学习好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可谭婆子领着谭书退学的事,他们根本不知道。今儿如果不是谭小妹说出来,若是谭书退学,他们大概也以为是谭父拿不出钱来交学费而已。有些瞧不惯谭婆子的村人立刻嘲讽道,“我瞅着谭老三不像你儿子,旁边的江明才是。”
“江明年轻,”另个村民冷笑道,“我看给谭婆子做孙子还差不多些!”
阮岚眯着眼,她没想到村民开玩笑竟能歪打正着,说出了事实。这会儿谭婆子果然脸色慌张,朝那些村人吼道,“我谭家的事情用不着你们管,你先管好帮你们自个家再说!”
村民嗤笑,“我们才没时间管呢,就是看不惯有些人不要脸。”
谭家的成分是不好,可自从谭婆子带着老大老二去了县城,这成分问题好像就自动与她们切割,全部落在谭老三身上。确切的说,祖上成分不好的事情,独独落在谭老三一家上。谭婆子搬去县城前,在村里都是低着头走路,自打去了县城,再回来那次不是趾高气昂回来。就像是脱胎换骨,跟谭家祖上成分再无瓜葛似的。谭婆子倒是没想到自己会被骂,她心道今儿自己要不来这份钱,就直接撕破脸,他谭老三也别想存下来。可阮岚早一眼看出来她的小九九。阮岚抢在她前面说到,“这钱是谭弈赚回来的,他受聘于科研所的李教授,这事江明也是知道的!”
闻言,大家伙朝江明看去,江明无语的点头,“是。”
他虽然没抢到这个名额,可他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扯谎。公社的小组长连同在场村民都愣住,他们知道之前培训的事情,倒是没想过谭弈竟然这么好命,给教授干事情,所有人不禁对谭弈刮目相看。一旁谭婆子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好好的地不种,去什么科研所,你是文化人么,你就是个种地的泥腿子!”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以为跟着教授混就能混好?”
谭弈没有吭声,他不为所动的瞥了眼谭婆子。柳婶子用砍竹笋的镰刀对着谭婆子,气呼呼道,“你这说的也算是人话?你也配做长辈?”
阮岚今天故意提到谭弈跟了老教授做事情,还能拿到不菲的收入,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谭婆子。就算江明是从省城大院里走出来的知青又怎么样,教授到底选了看似只会种地的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