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大队人马,郑东鹤顿时将速度展到了极限,如幽灵一般在树冠间穿梭,既可以避过地面的陷阱之类,又能及早察觉到崎獴的踪迹。果不其然,穿行数里之后,郑东鹤真的在树上发现了一些崎獴的踪迹,可比起埋伏三队的那些,这里的崎獴显然少得可怜,最多不过寥寥数只,如果不是他搜寻的仔细,可能还发现不了。这种数量的崎獴显然不是令江洪队伍加速前行,或者说逃窜的理由,定然有另一种妖兽参与其中,但郑东鹤却并没发现其他异常。无奈之下他只好放慢了速度,越发仔细的搜索每一片地域,终于,在一棵上千年的古树上发现了一些端的。古树的树皮呈现出异样的龟裂,裂隙中甚至还有血迹流出,最引人瞩目的是,大树中央的位置,被一支利箭贯穿,看那箭矢的形制,明显是外门侍卫营之物,应是江洪亲自出手无疑。这种树是天垂山脉特有的一种顽铁针木,最大的特点就是随着树龄的增长,其木质会越发坚硬,上百年的顽铁针木就能媲美精钢,上千年的古树其坚硬程度甚至堪比百炼陨铁,即便是武士境的强者,也无法以一支普通长箭将其贯穿,江洪的队伍中,应该只有他本人才有这样的实力。但问题也因此而来,以江洪的眼力和箭术,为何会对一株古木出手?看这一箭洞穿的手法,也知道不可能是误伤,莫非这树本身有什么古怪?尤其是树皮龟裂,还流出血迹,这可不是顽铁针木的特性,这里究竟曾经发生了什么?为了弄清里面的玄虚,郑东鹤不得不停了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古木附近的这片区域,此时,在他脑海中,曾经发生在这片林地中的景象开始倒流,迅速回溯到了半个时辰之前。郑东鹤看到,江洪带着十几名丢盔弃甲的侍卫狼狈的在林中穿行,侍卫们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多数人的身上都布满了恐怖的伤痕。那是一种圆形的黑黄色创口,里面还在不断的流淌脓液,伤口似乎控制不住恶化,侍卫们痛苦不堪,可身后却好像有死神在追踪一样,令他们不敢停歇,拼命挣扎着向林中奔逃。眼前浮现的这一幕让郑东鹤头皮发麻,他甚至能嗅到侍卫们身上散发出的腐臭气味,能感受到那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惧,能让江洪带头奔逃,可见他们所遇到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能理解的范畴。当其中一个侍卫的伤口扩散到胸前,最终让他整个人都被这种诡异的伤口吞噬之后,郑东鹤震惊了。他所看过的典籍中,从没有一种毒,能把武士境的武者逼到这种地步,更没有什么妖兽能造成这么恐怖的伤势。那名侍卫的死亡,显然也把江洪等人逼到了极处,江洪勃然大怒,猛然将手中长戟贯向地面,长戟直接消失在地面上,激起一蓬泥土,江洪沉声喝道:“都别逃了,我等一群武者竟被几只鬼鬼祟祟的妖物追得抱头鼠窜,说出去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江洪身边的一个什长捂着小腹哼道:“不过一死而已,跟他们拼了,替兄弟们报仇!”
其他人闻声也强振精神出言附和,江洪抢过一个侍卫手中的弓箭,大手一挥:“你们都到老子后面去,让老子来会会这些没脸见人的畜生!”
话音未落,江洪的鼻子抽动了两下,显然是嗅到了什么异常,脸色微微一变:“它们来了,准备好!”
他身后的侍卫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其中几个明显是强忍着调头就跑的冲动在硬撑。郑东鹤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逼得他们如此不堪,连江洪都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最让郑东鹤觉得心里发怵的是,他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一种危机临近时特有的压迫感。忽然,江洪弓开满月,抖手一箭射向了顽铁针木,同时撇下弓箭,状如疯虎般扑向古树。那雷霆万钧的一箭,射到树前竟然迟缓下来,虽然这种迟缓极为轻微,但以郑东鹤的眼力还是看了出来,原来那古木表面竟然弹出一层极为黯淡的黄色妖力,将箭矢阻挡下来。但江洪紧随而至,竟一把抄住箭矢,贯以全身之力插向树身。箭矢平添巨力,一举突破了妖力阻滞,狠狠贯穿了树身,而江洪竟被那妖力破碎时的反震之力弹得跌退,好似被人踢飞的蛤蟆一般摔进了树丛之中。侍卫们至此那还撑得住,齐声惊呼着转身逃窜,好在没忘记把江洪带走,总算没失了义气。众人逃窜一空后,顽铁针木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树身轻震,粗糙的树皮龟裂开来,一股脓黄色妖气从裂隙中散溢出来,不久流出了淡淡的血迹,生物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株古木。随后,林间的两株古树又显现出了诡异的妖力波动,但只在顽铁针木附近徘徊了片刻,就在两声水泡破裂般的轻响中挪向了前方的古木,明显是追江洪等人去了。郑东鹤看到此处,从感官回溯中清醒过来,却是眉头紧皱,一时回不过神来。仔细回想,他隐隐明白了这妖物的玄虚,尽管他并没看到妖物是如何出手伤人的,却看到了它死亡的整个过程,以此推断,这妖物显然是能寄生在树身之中,而且能迅速从一株大树挪移到另一株中,速度也是不慢,不然也不会把江洪等人追得如此狼狈。可它们似乎并不是没有弱点,刚挪移到一棵古木中,并不能立刻出手伤人,否则就不会被江洪趁机狙杀,而且只要速度够快,想逃脱它们的追踪似乎也不是很难。至少郑东鹤立刻就想到了一条,如果跳进水中的话,应该能够避开它们的追踪,妖物也不是万能的,只不过江洪他们被追得懵了,一时想不到这一点也不稀奇。虽然想通了一些,但郑东鹤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更加紧张。这种妖物竟然能把一队二百多人的侍卫杀得只剩十几个,其实力绝非易于,偏偏又行迹诡秘难以察觉,如果他的队伍骤然撞见了这种妖物,结果恐怕也不会比江洪的队伍好到哪里去。被它们所伤的尸体尽皆化作黄水渗入地下,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任何尸体,不过好在这种妖物看上去数量有限,不会危及到后方宋忠等人。郑东鹤没了顾虑,马上拿出一株还魂草挤出汁液,以一只丹瓶装了收入手镯。准备妥当后,他加速前行,直追江洪等人。江洪等人走了约有一刻钟左右,以他的速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只是希望来得及抢下几条性命,总不能让中路全军覆没吧。此时他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一刻钟足以奔驰上百里,这还是在黑夜树林中的速度,如果在平原放开脚狂奔,一刻钟二百里应该也不算很难,想要追赶几个受伤的侍卫,到也应付自如。没过多久,江洪等人的气息就出现在他的感官之中,而同时出现的,还有两个十分隐晦的妖力波动,他如果不是仰仗着莲台带来的超强感官,恐怕也无法在高速奔驰的状态下发现这两个妖物。让他觉得怪异的是,那两个妖物似乎也累了,居然停留在一处,并没紧追上去,只在江洪等人逃出一定距离后,才向前挪移一段,保证不会追丢。郑东鹤心中大定,只要这两个家伙知道累,那他救人就更有把握了。他也不顾及妖物的存在,走直线越过妖物,直追到了江洪等人身后。江洪虽然疲惫已极,而且身负重伤,但警惕性并未降低,郑东鹤刚刚接近,他就略显吃力的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郑东鹤急忙应声:“我是三队镇抚使郑东鹤,江镇抚别误会。”
江洪听闻是自己人,也无力再辨别真假了,或者此刻的他只要知道来者是人类,也就放心了,随即颓然坐倒在地。郑东鹤有意放慢速度,直到对方几人看清他的面目,放松下来,他才来到江洪身侧,俯身查看他的伤势,他虽然成功击杀了一只妖物,却也付出了惨重的带价。妖物临死反击重伤了他的小腹,伤口正以可怕的速度发黑、溃烂,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号箭靶,中间已经烂得能看到内脏,又像是章鱼的小嘴,不断开合蠕动,慢慢向四周扩大。郑东鹤伸手轻触一下伤口,疼得江洪一颤,险些哼出声来。旁边的侍卫见状微恼:“别碰我们镇抚,不想死就上一边老实跟着去。”
原本侍卫是绝对不敢这么对镇抚使说话的,可此时生死悬于一发,那侍卫已经不在乎了。江洪勉强抬手制止,可言辞也颇不客气:“你的部属呢,死光了?你跑的到是不慢,竟还知道来找我寻求庇护。”
他见郑东鹤只身前来,显然误认为郑东鹤是弃众而逃,态度自然冷淡至极,若非看在蒋少成面子上,很可能连句话都不会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