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处理完最后一天的工作之后就到大年三十了，昨天秦匪主动请缨去采购年货，柴霏回到家看到满满一屋的购物袋都惊呆了，对于败家少爷的购买冲动刮目相看，以至于到年三十中午都还在拆他购物的成果。从柴米油盐到各种厨房小家电，卫浴的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消毒水，餐厅客厅的漂亮的餐布，无一不是昂贵的品牌货，柴霏还拆出了好几套葡萄牙进口的床上用品，他居然嫌她带来的不够舒适品味不好。连阳台都摆上了漂亮浪漫的摇椅，更别提喜庆的过年的摆设。居然还多了一个酒柜，里面已经摆满了红酒白酒威士忌起泡酒，当然他说酒是从原来房子里搬过来的，但是酒柜是新买的，原来的太大了，这小屋子放不下。以至于柴霏有了恍惚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家了。“话说你怎么能买这么多东西？”
柴霏进厨房巡视了他装满的冰箱和所有橱柜，不禁感叹，“你昨天去了多少商超？”
“我没车啊，没出门。”
他得意的把最后几包螺蛳粉塞进了最高处的空隙，“再说了，前天才搬完家，短期不适合做搬运工。”
“那这么多......”“网上下的单啊，还有很多直播间的，我昨天刷了一天直播，还真是很好买，就是只能买同城的，还要换成闪送比较麻烦。”
“闪送？”
柴霏平时只有送重要合同和材料才用闪送，看着家里起码五十个大号的购物袋，再次震惊了。他献宝似的等待柴霏的夸奖，“是不是很机智？快递时效性不行，影响我们过年。看我买的多齐全，是不是居家小能手？”
“这么多闪送花了多少钱？”
柴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几千块吧。”
他不以为然的说。柴霏沉默了，比她搬家还贵得多。秦匪喜气洋洋的把东西都摆好了之后，神采飞扬的看着酒柜：“今天大年三十过年不怕没有酒喝了，喜欢哪种随便挑！看看你酒量有没有进展。”
他没得到回应，转头看柴霏窝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并不理会他。“怎么没精打采的？累了？”
秦匪凑过去问。柴霏闷哼了一声，也不看他。秦匪伸手想揉她头发，被她抬手挡了回去。“别动手动脚的，好像关系多好似的，我不是你妈，也不是你女朋友，就是没房租收的房东！”
她突然来气了，恼怒的吼他。秦匪怔了怔，随即眼中溢出了笑意，看柴霏正恼着，不敢笑出来，强行把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怎么了嘛？你相当我妈还有点难度了，这差了快三十年有点来不及了，女朋友嘛，那简单，咱俩的交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给老子耍花腔！”
柴霏本来憋了半天不想说，一下子给点爆了，“我说的重点是什么听不到吗！我只是把房子借住给你，你怎么花钱我管不着！当然，其实你妈也管不了，别说女朋友了，你哪个女朋友超过一年的，你这种浪荡阔少，给人家花够了钱就是最好。”
秦匪眼中的笑意渐渐褪了下来，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柴霏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只是成熟了很多事情不值得动气了，也就很少发火，今天不知怎么就炸了锅，她蹭的站起来，像一只火爆的朝天椒：“你生意失败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你公司财务，也不用让我清楚。是真要破产了，还是撩我好玩，我搞不清！要是大少爷想体验百姓生活来我这里蜗居，那我有权不接待，老子不陪你玩。要是真破产了，还要过这种有钱人不把钱当钱的生活，那你回去找你爸去，就算成了老赖上了黑名单，还可以啃老！”
她原本气势汹汹的盯着他的脸，看到他眸色变得深沉，像是被刺痛了，嘴角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她有些不忍看他的眼睛，背过了身去，可还是要鼓着一口气说完，“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一直对我很好很慷慨，你有难，我也肯定会帮。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从小就聪明，有本事，钱对你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你过惯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怎么过日子的，几千块的闪送费对你来说根本可以不计数，可是对我来说，我觉得你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需要委屈借住在我的小屋里，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的鼻音越来越重，“就像当年我以为我们是牢不可破的好友，不管在哪里，对方跟什么人在一起，都不影响我们的友谊。其实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断就断，突然就不再理我了，四五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柴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着说着情绪如此的激动，正在控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那太丢人了。她突然僵住了身体，温暖的男性身体从她身后拥住了她，两手紧紧的环住了她的腰，低着头抵在她的发窝里，她都能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和心跳，从脊椎像是被电鳗碰过，一种酥麻的微电扩散到全身，让她有点不敢呼吸，把刚刚想哭的感觉全忘了。他牢牢地抱住她不说话，在静默的空气里，柴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说出些什么，又怕他说出些什么。但是究竟会是什么她并没有想过，脑袋一片空白。这时候柴霏的电话铃声挽救了她，轰然而响的歌谣让柴霏复苏了过来，一下子冲开秦匪的怀抱俯身到沙发上捡起了手机，可是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让她不由自主的偏了下头想回头看秦匪，但是还是忍住了，直接接听了电话。“过年好啊，林以寒。”
柴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她清了清嗓子，“嗯，好啊，不用带什么过来，我会做年夜饭，秦匪会帮我打下手，你六点过来就行。好，到时候见。”
她收了手机，调节了一下自己不那么稳定的情绪，这才看向秦匪，他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在笑。“林以寒晚上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柴霏努力表现出很坦然的样子，“昨天说的，不过他没确定，就没跟你说。他今年赶个项目过年要值班也不回家了，房子又卖掉了，一个人在人才公寓过年也挺没劲的，昨天我打电话给他想问问小可现在上班什么的还正常不，就聊到了过年的问题，他知道你也住我这了，说没想到我们三个老同学都没有回家过年，可以一起吃年夜饭，我就说要不来我家一起......”柴霏不知道为什么越解释越多，秦匪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后说到她都恼了不说了，他才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挺好啊，过年嘛，人多热闹，何况是前男友。”
柴霏不想理他，愤愤的去厨房开始准备炖汤的食材。找了半天不知道花胶鸡的料包在什么地方，隔着门大喊：“料包呢？这么多东西，怎么找啊！”
秦匪走了进来，打开左上角的柜子，把里面的东西翻了出来，从底下找出了料包，递给了她。柴霏拿了闷头拆包，秦匪靠在门框边上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突然轻笑了起来。“今天还是别煲鸡汤了，等会我来做个老鸭汤吧，下火。”
他声调轻柔带着笑意。“都拆开了，你才说！”
柴霏止不住的恼火。“没事，这个放冰箱里明天再做。”
他过来把东西从她手上取走，“别生气了，虽然你生气的样子还蛮好看的，不过雷霆之怒不是凡人能顶得住的。”
柴霏那无名之火被他温柔的笑意给掩了下来，可是又升起了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快来大姨妈了，情绪如此的不稳定。本来只是一个好意的规劝，最后弄得气氛如此的难以言喻。她埋头切菜，不想看秦匪，也不想回想刚才的场景。秦匪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配合着她准备晚餐的材料。下午柴霏独自出了趟门，带了一套对联和两样做好的凉菜去李小可家找她。敲了很久的门，李小可才开了门，她面容憔悴，瘦了许多，之前做的漂亮的头发也干枯褪色，凌乱而荒芜。她看到柴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柴霏进屋坐了一会，看她家里虽然凌乱应该是没心思收拾，但是还是干净的，冰箱里也有些菜和肉，没有酒。柴霏感觉她的生活还是正常的，放下心来，邀请她去家里一起过年。“晚上林以寒也会来，不过我没有跟他说你的事，就是一起吃个年夜饭，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柴霏解释道。李小可轻摇头，“不了，你们聚吧，我天天上班，难得一个长假可以自己待着，从结婚以来，总是一家人在一起，离婚后也是一直带着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独处的时间了。我想好好静静，把我自己的人生想清楚。”
“也好，不过年夜饭你也不能太对付了，要不6点过来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来怎么样？”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关心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毕竟什么都没了，也要有好的身体，我会挺过来的。”
李小可眼圈有些发红，她抬了抬眼，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勉强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怎么今晚林总也去你家吃年夜饭？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就是他也一个人过年，知道秦匪也在我那，都是老同学就一起吃年夜饭热闹一些吧。”
柴霏其实也没想到林以寒会有这样的提议，之前她都没想过邀请他。“会不会是林总其实还是没有想放弃你呢？”
柴霏哈哈一笑：“那不会的，本来我俩在一起也就一个月不到，连试用期都不到，就是因为彼此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才能跟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毕竟也还是老同学老乡，认识这么多年了。”
李小可垂眸浅笑：“可能只是你这么认为的呢？再说那秦先生呢，他会不会误会？”
“他误会什么？”
柴霏一怔，忙解释，“他没有什么可误会的，他......”她看李小可含笑不语，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很苍白，突然不想说关于秦匪的事情了，想到他今天的表现，心里说不出的烦躁，管他怎么想，凭什么要考虑他会怎么想。于是跟李小可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留下东西就回了家。她开车回到了地下车库，才看到有一个林以寒的未接来电，车库信号不好，于是柴霏也没有回拨，等她出了电梯，才打给他。柴霏一边开门一边拿着电话，电话里发出悠长的滴滴的等候的声音，大门被推开的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柴霏......”电话里的声音和房里传出来的声音重合了起来。柴霏抬头一看，林以寒站在客厅拿着电话看着她。而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秦匪正在懒散的往天上扔骰子，在骰子落下的那一瞬目光幽远的越过林以寒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