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柳月娥正在做晚饭。丁小虎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叹了口气:“嫂子我们白高兴了,那颗灵芝不是野生的。”
“啊?从梧桐坡上挖下来的还能有假?”
柳月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焦急地望着丁小虎说。“咳唉,我不是才去医科大学念了半年书吗?知识面不够广,让人骗了。”
丁小虎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到底咋回事呀?傻小虎别着急,以后咱们家日子好过了,把剩下来的书念完了去当大医生。”
“哪有那么容易?医科大学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吗?”
“都怪嫂子不好,没照顾好妹妹,害得你辍学回家。”
柳月娥揉了揉眼睛,丁小虎考上的可是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呀,总共读七年,出来直接是医学硕士。黄泥镇百年难遇的全科状元郎,到现在黄泥中学的大门口还贴着丁小虎的照片。“嫂子,过去的事情提他作啥?妹妹的事情怪不得你,要怪就怪伤害她的歹徒。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他,把他送到监狱里坐一辈子牢。”
“嗯,我们家小虎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妹妹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我们家也会好起来。”
柳月娥红着眼睛说。“那是必须的,嫂子我给你买了盒肥皂,肥皂比洗衣粉好,不容易伤手。”
丁小虎托着棉布袋子,给柳月娥看。气得柳月娥要打丁小虎。一块肥皂两块六毛钱,柳月娥在根叔家的小卖部里看过好几次没有舍得买。败家小虎买了这么大一盒,怎么着也得二三十块钱。妹妹一个星期的医药费就要六百块三毛五,昨天采的羊肝菌还没有拿去卖呢。“嫂子你打开看一眼嘛,要是不行的话我给退回去。”
“臭小虎,不知道省着点花。”
柳月娥撩了撩遮在脸上的碎头发,掀开棉布口袋一看,“呀”了一声仰面就倒。丁小虎赶忙托住嫂子的腰,一股神农真气沿着柳月娥的命门穴输了进去。“小…虎,哪儿来这么多钱?”
“卖灵芝赚回来的。”
丁小虎不敢再逗嫂子,把卖灵芝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还把白胡子老爷爷傅青衫给他的名片拿给柳月娥看。柳月娥抱着棉布袋子泪流满面。激动啊。爷爷生病基本上花光了家里积蓄,半年前妹妹出事,剩下来的钱用了两天就没有了。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会背着丁小虎问郑三炮借钱,更不会害得丁小虎放弃学业留在家里。“嫂子,傅老爷说了,让我以后挖到药材尽管往商会里送。他们可神奇啦,辨别药材用不着拿眼睛看。”
“臭小虎又吹牛。”
柳月娥把脸贴在棉布袋子上舍不得离开。“骗你作啥?傅老爷鼻子闻一闻就能知道药材是不是野生的。另一位林老爷爷更加厉害,你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
柳月娥扑闪着清亮的大眼睛。弯弯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在她脸颊上投下两道蝴蝶般的影子。“说出来吓死你。”
丁小虎做了个凶恶的表情,竖起一根手指头接着说:“一指断阴阳。哼哼哼,就是用一根手指头隔着布袋子敲几下,就能知道袋子里药材的好坏和级别。”
“这么厉害?”
“嗯。”
丁小虎还想继续说,猛然想起紫玉芝切开一半的事情,吓得他赶紧收口:“反正以后用不着操心钱的问题,明天我就去梧桐坡,看看有没有其他药材。”
“嗯,梧桐坡可以去,摩天岭千万不能上。你要是敢去摩天岭,嫂子立马死给你看。”
吓得丁小虎连连摆手:“嫂子你放心,答应过你不去摩天岭的,就算去,我也会事先跟你汇报。”
“这才是我们家好小虎,快去看看妹妹吧,今天中午小凤流眼泪了。”
“啊?”
丁小虎一个箭步蹿出去,两秒钟冲进妹妹的房间。“小凤,小凤,我是二哥呀,听得到二哥喊你吗?”
把住丁小凤的脉门,神农真气再度出发,沿着丁小凤的全身经络走了一个小周天。妹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有在丁小虎说话的时候,丁小凤的头发丝才被微微拂动了几下。不管怎么样,总算中午有过反应了,虽然丁小虎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他坚信丁小凤一定能够醒过来。“嫂子,待会早点吃晚饭,我喊上田有德和根婶大壮,去把咱欠郑三炮的钱还掉。”
“嗯,放在家里嫂子也担心,早点还掉把欠条拿回来。”
呼噜呼噜喝掉两大碗粥,丁小虎对着饭碗发誓,一定要让嫂子和妹妹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让以前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乘着天色尚早,丁小虎找了件旧衣服包住五万块钱,吹着沧海一声笑的调子往根叔家走。根叔前阵子刚刚做过痔疮手术,这几天趴在家里养伤,所以只能喊上根婶一起去郑三炮家做个见证人。刚到小卖部,就看见范思思站在门口教训楞头。“兔崽子再敢爬到石墩子上拉屎,姑奶奶抽烂你的屁股。”
“你不是姑奶奶,你是我姐。”
楞头在小卖部外面的小树林里狡辩。小树林里立着两根一米高的石头墩子,楞头喜欢爬在石墩子上大便。丁小虎哈哈大笑:“楞头你个小兔崽子,小虎哥都不敢招惹你姐,你小子胆子肥啊。”
“我要告诉娘,她说她是姑奶奶,姑奶奶是爷爷的妹妹。”
楞头很执着。“好了好了,你姐难得回来,就不能对她态度好一点?以后你姐嫁了人,你小子哭都来不及呢。”
“我才不会哭,我姐老打我,巴不得她早点嫁人。”
楞头不吃这一套。气得范思思抓起扫把就要冲进小树林,丁小虎赶紧拦住她:“喂喂喂,楞头现在是大孩子了,男女有别不能看。”
“小屁娃,有本事蹲到明天早上别出来!”
“楞头别听你姐的,蹲久了容易长痔疮。”
“啪”话音未落,丁小虎的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范思思揪住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以后我不在家,楞头的学习交给你了。”
“啊?我哪儿成?”
“不行也得行,黄泥中学全科状元郎,你不行谁行?”
范思思指着丁小虎的鼻子,如果不答应的话,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好吧,我尽量。”
“不许尽量,怎么着也得考上清江大学。”
任务太艰巨,这才多大的孩子?已经考虑到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