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飞好不容易将他要表达的观点说完了,安苒抬手看了看,两个钟头已经过去了。今天她之所以来找彭飞,是希望得到指导和帮助。现在什么都没获得,反倒浪费了半天的时间,不能说不可惜。彭飞大概是发现安苒在看表,于是问道:“刚才我说的,你都记得了吧?”
安苒以为马上就要结束了,于是点头道:“记得了。”
然而,她想错了,彭飞紧接着又来了一句:“那好,你把我刚才说的重点要点,重新捋一遍,我听听。”
安苒有些意外,但还是按照要求将彭飞刚才说的几个要点提炼并表述了出来。彭飞听罢,点了点头:“不错,但是你只是了解到了皮毛和字面意思,对于我要表达的深层次的理解还不到位,现在我重新给你讲一讲,你仔细听......”紧接着,彭飞又将方才的观点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叙述了一遍。这一来,两个钟头又过去了。安苒看了看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洒在了窗户玻璃上。楼下,公司的职员已经开始陆续下班离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彭飞终于说累了,安苒才从他的办公室离开。临走时,彭飞还加了一句:“你今天提的,我都给你解答了。你回去好好整理整理,就是一套非常出色的方案。”
安苒回到办公室之后,办公室只剩下温妍。见安苒回来,温妍主动站了起来,帮她倒了杯热水。安苒回到座位上之后便开始梳理刚才彭飞说的要点,但梳理了半天,发现除了口水还是口水。从头到尾,几乎都是在反复论证今天安苒去找他到底是对,还是错?对工作本身,没有任何帮助。安苒正在想该如何调整方案,发现温妍已经在收拾包包,准备下班。安苒突然感觉有些累,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两个人到了惟韵隔壁的一家小餐厅,各自点了一份牛肉面。“秦律的辞职报告又被打回来了?”
温妍突然问。安苒皱了皱眉,问道:“他之前也打过辞职报告?”
温妍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啊?”
安苒一听,更纳闷了,一脸蒙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温妍笑了,两个小梨涡儿很是娇俏:“他打辞职报告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批,就好像公司少了他不能转似的。”
“他来公司不才半年吗?”
“对啊。”
温妍喝了一口奶茶,“他刚开始来的时候就打过辞职报告,打了好几次,都被打回来了。也就中间这几个月,消停了一阵子。”
安苒越听越觉得事情蹊跷,于是又问:“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你知道么?”
温妍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具体什么来头儿不清楚,但听说是富二代。所以,我对他一直没好感。所以,他明里暗里挑事儿,我从不掺和。”
“原来如此。”
安苒说话间,瞟了一眼温妍座椅旁放着的某大牌包包,以及她这一身考究的穿着,没再说什么。她早就听说过,温妍是富二代,而且是独生女。父亲是云城建材公司的老板,她放着千金不当来惟韵上班,只不过是体验生活。温妍大概是看出安苒的心思,于是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也是富二代?”
安苒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难道不是吗?”
温妍点了点头:“是。但这也并不影响我继续讨厌秦律这种人。”
“难道是同类相斥?”
安苒打趣道。温妍抿唇笑着摇头:“当然不是,我和他不是同类。安总监,您来惟韵这么久,见过我迟到、早退、旷工、顶撞上司、拖欠工作进度吗?”
安苒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一次都没有。”
温妍道,“所以啊,千万别随意给人分类,我和秦律虽然家境都不错,但绝非同类。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喜欢看表象,喜欢简单粗暴地给人打标签、下定义。事实上,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和态度。如果一个人在不了解另一人的前提下,就将自己主观臆测的观点,或者道听途说的结论,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这是对对方的伤害......”安苒听罢,错愕地看着温妍,看了好久才解释道:“温妍,我刚才也就随口一提,并不针对你,你千万别......”安苒话还没说完,温妍就忍不住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认为您是针对我呢?我只不过是表达一下个人观点。我这个人吧,平时总是一个人,遇到知心人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别介意。”
“你认为我是你的知心人?”
安苒问。温妍想也没想:“直觉告诉我....你就是。”
安苒没继续问原因,但听后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毕竟,她来惟韵这么久,从没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开心见诚地聊过。其实,她也和温妍一样,总是一个人。.......和温妍分开后,安苒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走到一间咖啡厅的时候,没忍住朝着里面看了几眼,顿时触景生情。这家咖啡厅她很熟悉,曾经和沈誉经常来。沈誉是安苒的大学学长,也是她的初恋。当年沈誉跟她表白,就是在这家西餐厅。表白仪式很简单,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是几句再简单不过的誓言,但安苒却觉得整个世界瞬间亮了起来.......他说过他出国留学,是为了朔造一个更好的自己。他也曾说过,他会娶她,让她等。安苒爱他,所以无论他说什么,安苒都信。哪怕现在已经三十岁了,但她依旧相信真爱不会因为时间、空间的距离而被改变。所以,她一直在等,义无反顾地等。她连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如果沈誉真不回来,她愿意一直用这种方式和他相处。她甚至感觉,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束光,即便是在梦的彼岸,也能将梦这端的她给照亮,给她温暖和希望......一切如故,只是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身旁。他们分开三年了,中间即便是有短暂的相聚,时间也总是仓促得不能再仓促。而且,从今年开始,沈誉越来越少主动联系她了,她时常感觉到孤独。但沈誉说了,他今年实在太忙了,很少能抽出空来。她虽然心里会很失落,但也不断告诉自己,不要主动去打扰沈誉,不要扰乱他的工作和学习计划.......就在安苒看着西餐厅里熟悉的一切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当她看了手机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她只觉得内心最柔软的一处突然被温柔击中。接起电话,便听到沈誉那富有磁性且温柔的声音:“苒苒,在干嘛呢?”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安苒有些兴奋和激动。“不管在哪儿,只要不在办公室,我就很开心,我最见不得你整天忙得晕头转向。”
沈誉总是那么贴心,“对了,那个整天都和你作对的毛头小子,走了没?”
安苒前些天和沈誉说到过秦律,但现在她实在是不想再提:“算了,别提他,一提心情就不好......”“怎么?他又欺负你了?”
沈誉问。“都说不要提了。”
安苒一想起秦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行了,不提也罢。”
沈誉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在你身边,不能好好保护你。如果有我在,看谁还敢为难你......”虽然安苒反复说不要再提秦律,可他们的话题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秦律。此刻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沈誉和秦律将会以怎样的方式见面,又会发生什么样令她进退两难的故事。......由于秦律的信用卡被冻结,而之前请客的欠款又必须得还,万般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吴志文,犹豫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开口:“老吴,你不是涨工资了吗?”
吴志文一听,脸上立刻乐开了花:“是啊,是涨了点儿,不过你可千万别往外说,我听说有人不但没涨,还扣钱了,万一我被人妒忌,那就不好了......”吴志文说罢,禁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秦律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轻咳了一声,便低声问道:“老吴,我最近手头儿有点紧,您看能不能借点?”
秦律话音未落,吴志文就突然一愣,随即便贱声贱气地笑了起来:“秦大少爷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你是富二代,家里金银财宝堆成山?如果你手头紧,这世上还有手头儿宽裕的吗?”
秦律无奈,继续解释道:“老吴,我是说真的......”“哈哈哈哈......”吴志文用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秦律的话,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还说是说真的,你的表情都出卖你了。老大,我知道你这种富家少爷不缺钱,可也不能老用这种方法捉弄我这种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呀。”
吴志文的反应,秦律也分不清真假。但,他决定放弃找吴志文借钱,另寻生路。就在思索着到底该想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看到安苒从外面回来。今天的安苒和往日有些不同,破天荒地换下了严肃刻板的工作装,换上了一身皮粉色的长裙,头发自然垂下,就连走路的步伐似乎都没有了往日雷厉风行的感觉.....秦律的目光竟鬼使神差地一直跟随着安苒,眼前的安苒,竟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一旁的吴志文都看呆了,忍不住轻声赞叹道:“安总监还真是深藏不露呀!啧啧啧......瞧这身段儿,这脸蛋儿......”秦律听到吴志文的声音,才恍然回过神儿来,看着吴志文这幅样子,从桌面上扯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哈喇子流了一地,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