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具尸体的检验。众人沉思,县主的话,有几分道理呢?陆倾羽微微眯着眼睛,她相信白婉莹。如果凶手是恐慌,或者是愤怒,那么,如此锋利的斧头,范泰清分离的部位应该被剁成稀巴烂才对,怎么会有这样深深浅浅的伤口。说明凶手虽然心中不满,但并不恐慌。他在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的未婚妻,会是这样的人。她或许如传言一般,是个丑陋的白痴,也或许就像很多闺阁女子一样,相夫教子,稀松平常。可是现在,白婉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有些看不清。你说她心系百姓,她似乎也确实是为了钱才来查案子。你说她为了钱,她如今已经是县主,却还是愿意趟这趟浑水。你说她别扭,她开膛破肚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说她爽快,她却在并不说服自己验尸,而是让自己去想。陆倾羽抬眸,黑不见底的神色中浮现出赞赏。他一向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神色,又显得不近人情。除了偶尔的冷漠以外,他一直像个漂亮的冰块。而如今这个赞赏的眼神,已经极为难得。这也就是为什么,京都的女子,很多都想嫁给他,但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让媒人上门的原因。上了门,会被打出去吧?白婉莹一向敏感,察觉到有人看他,便立刻看回去,正好对上陆倾羽那双眼睛。白婉莹心中笑笑,这位侯爷,还真是有点意思。陆倾羽当然也没再看她,而是专注于她手下的尸体。这是范将军的妻子,范夫人。范夫人的面容已经被划烂,皮肉翻卷,还能看得出白骨,几乎已经完全认不出模样。只能从年龄及衣着打扮上分辨。“死者脸被毁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同样是中毒而死。”
白婉莹检查完毕,给出了这样的结论。毁容,把脸划花,同样是带有强烈情绪的行为。众人没有说话,凶手阉了范将军,又让范夫人毁容,到如今,已经越来越像仇杀了。“县主……”陈举刚要问点什么,却被白婉莹抬手止住了。她吩咐仵作杜蒙:“把这具尸体盖上吧,我看看范小姐的尸身。”
范家独女,范若淑。杜蒙用白布把范夫人的尸身盖上,算是检查完毕,之后,又掀开了范小姐的白布。众人微微一愣,这位范小姐,她的脸,也是同样的血肉模糊,被刀子毁容了。“你怎么知道?”
陈举不禁问道,刚才白婉莹没让她问话,而是要先检查第三具,结果这第三具尸体的死状,居然和第二具一样!白婉莹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一边认真检查尸体,一边慢悠悠道:“猜的。”
猜的,猜这么准?白婉莹微微摇头:“其实,到了现在,我们应该都知道了。凶手真正想杀的,只有范家人。”
这个范家人,指的是,范将军,范夫人,范小姐,范泰清,还有一个不只是漏了,还是运气好没有死的范泰浅。“其他的人,只是顺便杀的。”
白婉莹语气凝重,凶手对范家仇恨如此之深,为了杀掉这几个人,不惜将全府一百多口人全杀了。也或许,是凶手没有别的办法。他无法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顺利杀掉范将军一家,所以,才出此下策,灭了满门。这些奴仆,只是运气不好,成为了主人的陪葬品。小屋内气氛凝重,血腥气逐渐蔓延开,加上白婉莹的话,让人觉得更加喘不过气来。“是,”陆倾羽同意她的观点:“下毒,就已经可以让全府灭门了。而凶手又专门将他们挑出来,做了不同的处理。这说明,凶手是格外在意他们几个人的。”
“对范将军进行阉割,对范夫人和范小姐毁容,这这这……”陈举已经开始发散自己的思维:“难道真的是,范将军的私生子或者私生女,原本想来范府认亲,却被范夫人赶了出去,心生怨恨,于是杀了他们全家?”
来范府认亲的人可实在太多了。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前来范府门口,说自己是范将军的私生子,前来投靠,找爹。当然,这些人都被范夫人处理掉了。怎么处理的,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被赶走之后,再没来过。也正因此,范将军在外好色的名声,才越传越远。但是其中,一定不乏来冒认的、打趣的、甚至骗钱的。与范将军有私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他的私生子,真真假假也是数不胜数。难道在认亲的那些人中,真的有一个是真的,然后看到范将军家庭美满,自己却落得凄惨下场,一时激奋,灭了满门?众人再次互相看一眼,堂堂开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范家,就因为这种私事,倒了?“如果这样,那范二是怎么回事?”
白婉莹指着最后一具,自己还没有验过的尸体。范二不过是范府的管家,能与私生子有什么仇?难道是因为私生子找上门来的时候,是范二亲自将人辱骂赶出去的?如果这样,私生子应该知道,这是范家的主意,在范将军和范夫人都被他杀死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将恨意,再倾注到只是听命行事的范二身上呢?“还有,同样是范将军的子女,范小姐是凶手仇视的,但范泰清只是顺手杀的,甚至范泰浅都不在家中,难道凶手也不在乎吗?”
白婉莹道:“有没有可能,凶手其实根本就不在乎范将军的儿子呢?”
范泰浅不是被漏掉了,而是他在凶手眼中,就如同范家的仆人一样无关紧要。如果刚好在府内,就顺手投毒杀了,如果不在,那就算了。众人低头,那范泰清,就真的是运气太差了。凶手可能都没想杀他,他若是那晚也刚好不在,就可以捡回一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