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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请君入瓮(1 / 1)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入五月,天气愈发热了。  这天下午,夕阳西斜,余晖脉脉,柳湘莲在院中练剑。数年苦练打下雄厚根基,他身轻如燕,剑走如龙,或缓或急,倏来忽去,一招一式,妙至毫巅。  半个时辰后,汗透薄衫,柳湘莲停了下来,收剑入鞘,坐到院中石凳上休憩饮茶。  他对现在的日子十分满足,尤其是自己竟拥有一座大宅院——前宅后园,占地广阔。  这可是天子所居的煌煌帝都,而且是权贵云集、寸土寸金的西城!放在后世,纵有几个小目标的身价也根本办不到!  正当他悠然自得地欣赏自家“豪宅”时,忽听到“哐哐哐”的拍门声,响亮而急促,阎王催命似的。  柳三出去采购吃食了,蒋玉菡也不在家,柳湘莲只得稍作收拾,亲自过去开门。  门前的兴隆街上,正站着一位锦衣华服、腰束宝带的少年,被几个青衣小厮簇拥着。少年身材微胖,浓眉大眼,面色酡红,目光飘忽游移,神情高傲又略显烦躁。  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两脚斜八字站的歪斜,因迟迟不开门而心生躁意。  忽听“吱呀”一声,正门未开,一侧的角门开了,一位白衣飘飘、长发垂肩的“美人”从中走出。  少年扭头望去,顿时目瞪神呆,失魂丧魄——他最近初尝此道,正食髓知味,不知餍足,见了新鲜货色岂能不喜?  看到少年目光淫邪,柳湘莲剑眉微蹙,眸中闪过厌恶之色。这等轻浮浪荡的登徒子,最近着实见了不少,都是来纠缠蒋玉菡的。无不是慕名痴笑而来,抱头鼠窜而去!  “你找谁?”

柳湘莲身姿挺拔的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微抬下巴,冷声询问。心里打定主意,对方若敢出言不逊,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咳咳!”

痴汉少年醒过神儿来,顿觉刚才应对失礼,唐突“佳人”,忙咳嗽几声稍作掩饰。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扶了扶腰带,而后拱手作揖,斟酌说道:“我,不,在下薛文龙,久仰琪官大名!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个……实话说了罢,后儿是咱生日,想请琪官兄弟演上一场!”

薛文龙?柳湘莲凝眉打量,已知对方是谁——薛宝钗的哥哥、薛姨妈的宝贝儿子、为抢夺香菱打死冯渊的薛蟠!  请人的客套话也能说的不伦不类,果然粗鄙无文,怪不得会被贾琏叫作“薛大傻子”。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柳湘莲暗道晦气,你搁我这儿装模作样糊弄鬼呢!  观薛蟠此时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应是薛家刚到京城不久。  薛、柳二人孽缘深重,自己过来不但没能化解,还把两人相遇的时间提前了。  一想到薛蟠当众叫嚷“小柳儿”的场景,柳湘莲心生恶寒。这家伙有龙阳之好,还是别让蒋玉菡同他接触,免得生出事端。  想到此处,柳湘莲便想出言拒绝其邀请,可张了张口,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薛蟠不值一提,可人家妹子生得好啊,好歹要给宝钗妹妹的几分面子。而且,香菱已入薛家,倘若自己不出手解救,用不了多久便会被薛蟠纳作房里人,岂不可惜!  柳湘莲又想到,薛蟠一家此时正住在荣国府,这不正是接近贾家的机会?倒不是他有做“孝子贤孙”的受虐癖好,而是不靠近贾家,去何处找林妹妹?  况且,他现在与柳家各房不对付,敌强我弱,局势于己不利,不妨引入外援,借力打力!  贾家这个一门二公、风光无限、权势滔天的家族,的确到了该毁灭的时候,但不该玉石俱焚,拖累众金钗。而未来几年还有一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最后光辉,或可利用一二。  稍作思索,柳湘莲权衡得失,作出决定——今日必要折服了薛蟠,作为踏入贾家的垫脚石!  与贾珍、贾赦等彻底烂透的人相比,薛蟠此人尚有可取之处,至少爱护老妈和妹子,对朋友也讲义气,并不主动害人。可该如何折服薛蟠呢?  原著中,薛蟠会过柳湘莲一次后,便对他念念不忘,在赖家宴会上又去纠缠,当众乱嚷乱叫“小柳儿”。柳湘莲听了怒火焚心,火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遂使了个计策,将之诱到北城之外,痛揍一顿,打得薛蟠“衣衫零碎,面目肿破,没头没脸,遍身内外,滚的似个泥猪一般。”

后来,薛蟠同伙计运货,归程中遭了强盗,货物被劫。柳湘莲孤身驱散贼人,夺回货物,且救了薛蟠等人性命。薛蟠感激至极,不计前嫌,同柳湘莲结拜为生死兄弟,并帮他张罗婚事。待尤三姐自尽、柳湘莲随道士云游,薛蟠四处寻找,几度落泪,可谓尽心尽力。  简言之,欲要折服薛蟠,须得恩威并施!  柳湘莲心里大致有了计划,当下也不说明他并非蒋玉菡,拱手笑道:“薛兄之邀,荣幸之至。”

薛蟠喜的眉开眼笑,以为“琪官”答应了。不料,紧接着便听对方说道:“只是不巧,最近无暇赴会,薛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柳湘莲转身回院,“哐当”一声,角门被干净利落地关上。  薛蟠霎时愣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伸出去想打招呼的手悬在半空,傻了一般呆立当场。  小厮薛福忙凑到他身边问道:“大爷,咱们现在去哪儿?”

薛蟠这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竟被人拒绝了,对方还是个唱戏的卑贱伶人!瞬间火冒三丈,气的浑身乱战,当场便要发作。可一想起对方“如花似玉”的模样,又心痒难耐,不敢鲁莽冒犯。  踌躇难决,薛蟠心头怒火似焚,倍受煎熬,一时无处发泄,干脆抡起手臂狠狠赏了薛福一巴掌,气急败坏吼道:“去你妈!爷哪儿都不去!爷要请的人还没敢不来的!”

薛福骤然遭袭,全无预料,躲避不及,竟被扇的飞起。滚落地上后,他捂着肿脸忍痛爬起,佝偻着腰侯在一旁,垂首不敢再言语。  暴击之后,薛蟠怒气稍泄,情绪微缓,又泛起愁绪,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他不肯去,这可怎么办呐!”

今儿他参加了一场酒会,头次听闻《霸王别姬》和“琪官”之名,心痒难耐。于是命小厮打听来琪官住址,顾不得继续吃酒,提前退场,乘兴而来。打算好好结交一番,最好能“一亲芳泽”。  一见之下,果然盛名无虚,“倾国倾城”!薛蟠深深被“琪官”超逸绝伦的风采折服,心悦其人。欲念既生,汪洋恣肆,野火燎原,凶焰滔天。  岂料诚心相邀,竟遭无情之拒!薛蟠心焦意灼,偏又无计可施,又气又急,在原地转来转去就想不出解决办法。真真急死个人呢!  另一小厮薛禄见状,觉得这是个“立功”的良机,忙凑了上去,殷勤献策道:“大爷别急,要小的说,这事儿其实很好办。”

“好办?你有法子就快说!办成了爷重赏!”

薛蟠牛眼大睁,炯炯放光,伸出两爪紧紧抓着薛禄肩膀追问。  薛禄眉头一挑,压低声音道:“大爷吃酒的时候,小的在外面听人闲扯,说琪官家境贫寒,需借住旁人家。可见是个穷困潦倒缺钱的!只要咱们多出点儿银子,他岂会不答应?现在张口便拒绝,肯定是在故意拿捏摆谱,等着咱们开价呢。不过是个没根脚的下贱戏子,谅他也不敢招惹堂堂国公府!”

“着啊!”

犹如拨云见日,薛蟠深觉此言有理,兴奋地拍了薛禄一巴掌。  别的东西他或许缺,唯独“金银”不在其中,金的银的能铺天盖地砸晕了他!刚才心有顾虑,不敢唐突“佳人”,以致束手束脚,竟忘了“佳人”也是要吃要喝要穿要钱的!  如果这样还不肯答应,那就是不给面子不识趣!国公府的敕造牌匾也不是白挂的,压也能压死他!  打定主意后,薛蟠精神振奋,“噔噔噔”几步跑到角门前,狠命的扣环拍门,扯着嗓子大喊:“琪官兄弟,你快出来!哥哥我有话说!”

一边叫喊一边拍门环,“咣啷”“咣啷”直响,真真是急不可耐,一秒都不愿多等。  柳湘莲本未走远,就隐身站在门后,将对方说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下暗笑不已,故意等了会儿,才重新开门。  “你有何话说?”

柳湘莲再度现身,冷声问道。  薛蟠脸上绽笑,堆花儿似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儿,抬手拍着胸脯,豪情万丈道:“琪官儿你尽管开价!哥哥没有不应的!有哥哥在,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只一句话的事儿!”

“这倒不必,确实无暇登门。”

柳湘莲冷着一张俊脸,摇头婉拒,不待薛蟠答话,转身欲回。  “等等!琪官留步!”

薛蟠急道,举着手不知该说什么话劝对方回心转意,只得怒瞪出主意的薛禄,令他赶紧想办法。  柳湘莲眉头皱起,显得很不耐烦。  薛禄脑筋急转,知道这事儿如果办砸了,回去定没好果子吃,少不了一顿板子!若是办成了却是惊天大功,不缺金银赏赐!  又想到对方不过是个没背景没依靠的低贱戏子,肯定胆儿小!他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几步抢上前去,冲着柳湘莲气势汹汹叫嚷道:“好叫琪官知道!我家大爷可不是寻常凡夫俗子!乃是金陵皇商薛家家主!嫡亲母舅便是前任京营节度使、现任九省统制的王子腾王大人!姨爹乃是赫赫有名的荣国府政老爷!你今儿若不答应赴会,后果可要掂量清楚了!”

别看小厮们在薛蟠面前低眉顺眼百依百顺,可在外面无不是横行妄为惹是生非,所谓“势家豪奴”是也。薛禄平时也是这般,如今更一心要帮主子办成大事,上来直接以势压人,王炸全出,底牌尽显,丝毫不留余力。  “你说完了?”

柳湘莲好整以暇的听完,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反问一句。  “完了。”

薛禄觉得古怪,他怎么不见怕的?哼一声是什么意思?  柳湘莲玉面生寒,目光陡然变得锋锐凌厉,抬手指着薛蟠骂道:“有爹生没爹教的混账东西!兜里有仨瓜俩枣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玩意儿!从哪儿爬出来的赶紧滚回哪儿去!别脏了爷门前的地儿!脚下的烂狗屎也比你脸盘子干净!还请我呢!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屁!趁早滚蛋!”

骂声滔滔,虎啸猿哀,震惊了一条街,行人纷纷驻足,举目观望。  柳湘莲痛快骂完,一甩袖子,转身进了院儿,随手将大门虚掩。  薛蟠本来还觉得薛禄说话太冒失,正欲训斥,却被这兜头一段响若洪钟的怒骂惊呆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琪官”是在骂小厮呢,可你怎么拿手指着我?难道是眼神儿不好?又一想“有爹生没爹教”的话,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他妈就是在骂自己啊!  俗语讲“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儿”,当着整条街被如此辱骂,是可忍孰不可忍!满腔兴头顿时化作恶怒,薛蟠眼睛瞪的铜铃似的,怒火中烧,气的胸腔都快爆炸了!  娘的!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顾不得了!薛蟠当即跳起来指着大门怒声喝骂:“囚攮王八肏的!没王法了!唱戏的贱货都敢作妖!这还了得!反了天了!”

薛蟠生性莽撞,没什么心机,暴怒之下,根本不想对方为何骂他,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扭头冲小厮们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他娘给爷上!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打死了算爷的!”

众小厮们也早就不满“琪官”了——不过是个唱戏的,轻狂个什么劲儿呢!  得令之后,高声应诺,纷纷撸起袖子,眼睛乱瞄,到处搜寻棍棒砖石之类,你争我夺抓在手里。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类事儿了,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薛禄作为罪魁祸首,自然要多表现方能赎罪。于是义愤填膺,气焰熏天,一马当先窜到门前,一脚踹开角门,抢先冲杀进去。速度太快,动作太猛,以致差点儿闪了腰。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往里冲,生怕进去晚一步抢不到下手机会,回头少了打赏。  薛蟠怒气未歇,面目狰狞,昂首挺胸,甩着膀子大摇大摆地跟着走进来。  只见院中空荡荡的,竟一个人也没有,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唯独一只绿毛鹦鹉挂在屋檐下,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嚣张叫嚷:“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这是独身老汉柳三爷的爱宠,平时跟着柳二郎学了好些乱七八糟讨人嫌的话,差点儿没被柳三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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