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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母女伤怀(1 / 1)

兴隆街两侧俱是高门大户府邸,并无商铺酒肆之属,夜色才初临,街面上便已行人寥落。  各家门户之前,大红灯笼高挂,数目繁多,照得一条街明亮如昼。  薛蟠“死里逃生”,不禁生出恍如隔世之感——终于离开那个魔窟地狱了!终于囫囵个儿出来了!老天爷到底是没瞎啊!  “明明长得像个小娘们儿,怎的这般心狠手辣!”

在柳宅时精神紧绷,现在安全了放松了,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哪儿哪儿都痛。  薛蟠疼得呲牙咧嘴,一边不住手地揉搓,一边嘀咕抱怨。  但他不敢大声说出口,贼眉鼠眼地向四周张望,生怕附近藏着某人的耳目。  主动加快了脚步,只想赶快回到梨香院,外面太危险,还是家里最安全!  ……  梨香院是荣国府东北角的一座小庭院,原是荣国公暮年静养之所。  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薛家进京后暂居此处。  这院子妙就妙在有一小门通街,也即宁、荣二府之间的私家夹道,薛家人可于此门出入,不必兴师动众绕道荣府。这点儿最为薛蟠所喜,自己可以出入无禁。  自来京都后,薛姨妈在饭后或晚间都会去荣府,或与贾母闲谈,或同王夫人叙旧,以增亲戚情谊。薛宝钗则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待着,或看书下棋,或作针黹,日子平淡安然。  时值仲夏,天气已暖,庭中几株老梨树枝繁叶茂,挂着一个个青色带黄的小果子,随风摇曳不止,暗香阵阵袭人。  后屋正堂,一位四十余岁、风韵犹存的贵妇,正慵懒的坐在炕上发呆——正是薛蟠之母,因与贾政之妻王夫人是同胞姊妹,故被荣府之人唤作“薛姨妈”。  去年全家进京,至今已有半年多时间。虽说依附于贾家,难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薛姨妈却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  尤其令她欣慰的是,儿子薛蟠入读贾家家塾,总算不再外面浪荡野逛了,使她不必每日操心,忧虑不已。  依她的想法,贾府乃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最是教子有方。蟠儿在贾家家塾中受教,自然远胜被她这内宅妇人管教。倘或早些将蟠儿送去就学,也许就不会沦落到如今境地。  现在也不算晚,纵然读书不成器,有人严厉管束,蟠儿至少不会再胡闹闯祸。先前一时不察,他竟犯下人命案子,真令她日夜忧思,寝食难安。  不久前她从姐姐处得知,主审此案的金陵知府与贾家有故,将案子遮掩了过去。端是走了撞天大运!若没这层关系,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可见人活于世,自家成不成才倒是其次,断不可少了权势之家的庇护。  有了此等感悟,她便厚着脸皮继续赖在贾家不肯离开。  别的不敢奢望,只求蟠儿安下心来,别再惹是生非。待过两年给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省的自己整日操不完的心。有了孙子传下香火,也就算对得起薛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  薛姨妈端着茶盅却不喝,只顾痴痴的想着儿子的将来。忽听得女儿命侍女挑灯,说是光线有些暗,方醒过神儿来。  扭头瞧去,女儿宝钗花容月貌,温柔贤淑,真似仙女儿一般,薛姨妈不禁心生愧疚——若非混账儿子拖累,就凭女儿超凡绝俗的才貌品行,岂有落选之理?姐姐家的元春能比宝钗更好不成?  “唉!”

她发出一声哀戚长叹,明明是条振兴家族的“终南捷径”,今竟彻底断绝!  维持薛家的重担今后只能落在蟠儿身上,可他又是个不争气的,真真叫人无奈!  “妈,你怎么了?哥哥的事儿不是了了么?我想他以后会学好的,你也无需过于忧心。”

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乌黑长发挽成纂儿,与丫头莺儿对坐桌子两侧,正做着针线。  因只剩一点儿收尾的活儿,故而天黑了也没停下,她让莺儿挑拨灯芯,使光线亮堂些。  宝钗最善察言观色,便是宝玉房里二三等的小丫鬟也能熟知姓名性情,更何况自家母亲?只略一想,便猜出何故,善解人意地笑着开解。  正值豆蔻年华,宝钗容貌丰美,肌骨莹润,更难得品格端方,举止娴雅。这微微一笑,宛如牡丹花开,华贵雍容,别有风采。  薛姨妈愁绪稍解,又生出莫名的心思——或许薛家的前途还得落在女儿身上。  她不想坏了宝钗的心情,便不提那些糟心事儿,说道:“妈想着你哥也大了,该给他寻门亲事,好有人替我管管他……”  一语未了,一个穿红袄的小丫头慌里慌张跑了进来,顾不得行礼,大呼小叫道:“太太!不得了啦!大爷让人给打了!”

“你说什么!”

乍闻噩耗,薛姨妈神色遽变,面容煞白,丰腴的身子霎时一颤,下意识地便下了床,却头昏眼花,浑身无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宝钗急忙快步走过去搀扶住母亲,回头瞪了小丫头一眼,敛眉娇喝道:“慌什么!大爷怎么了?现在在哪儿呢?”

“大爷正往院儿里走呢!”

小丫头不过十来岁,不识体统,本是瞧见了稀罕事儿,不及多想,立马跑回来报信儿。这时见吓到了太太,自觉闯了大祸,说完后吐吐舌头掉头跑了出去。  宝钗和她的侍女莺儿,一边一个扶着双腿发软的薛姨妈,一步一挪慢慢往外走,其他丫鬟在后紧紧跟上。众人刚走到前院儿,正好瞧见薛蟠带人走进来。  薛姨妈连忙张望过去,儿子身上倒齐整,不像是挨了打的样子,稍稍宽了心。  她还以为是小丫头“谎报军情”,可随即便看到儿子身后几个小厮全都鼻青脸肿,模样甚惨。而且衣衫不整,脏乱不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显然受伤不轻。  四个小厮,没一个好的,竟是“全军覆没”!  薛姨妈不由担心起来,料想是儿子又闯了祸,事情恐怕还不小,京都不比金陵,遍地都是贵人。  “孽障!”

她口里恨声骂着,疾步走上前来,心急着慌地在儿子身上乱摸,问道:“伤到哪儿了?快让妈瞧瞧!”

不待薛蟠回答,她又喝命奴仆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要请最好的!”

见他妈心慌意乱,举止失措,薛蟠挺不好意思的。  待听到问“伤到哪儿了”,嘴角不禁抽了抽,脸色就像蔫儿了的茄子,张了张口终又闭上,实在是有苦难言呐!  挨打这事儿还好说,胜败本是兵家常事,技不如人也没什么的。  可“蛋疼”这事儿能给亲妈说么?要是再早几年,他或许不在意,可现在真不好意思啊!  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位亲妹子正气鼓鼓的睁着一双明亮如星的杏眼,“怒视”自己!  咦?薛蟠眼前一亮,如有明媚阳光洒落身上——自己这些日子净在外面瞎浪,有段时间没细瞧,妹子出落的越发水灵滋润了,绝不输给姓柳的!  呸!老子怎么又想起那个混蛋了!他恶鬼妖魔一样,怎配和我天仙妹子比!……  薛蟠胡思乱想着,脑中飘过许多念头,强忍蛋疼,握住老妈的手,阻止她进一步探索。  挺胸昂头,豪气万丈的说道:“妈!我能有什么事儿?放眼满京都,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你儿子?!我一拳锤死他!”

众小厮听了嘴角猛抽,纷纷低头不语。  “没挨打就好,没挨打就好!”

薛姨妈爱子心切,一时间被儿子的王霸之气镇住,大为放心。  宝钗慧眼如炬,一眼便瞧破真伪,见母亲又被哥哥忽悠住,忍不住出言提醒:“妈!你别听哥哥说大话哄人!要是不敢打他,又怎敢教训他的人?既然惹了祸事,哥哥还是快说了罢,也好早点想法子解决,凡事宜早不宜迟!”

薛姨妈也警醒过来,狐疑的打量儿子,态度大变。  “哪儿有!妹妹想多了!”

薛蟠兀自嘴硬不认。  薛姨妈气的咬牙,死力拍打蠢儿,口里骂道:“孽障!不是你嘴硬的时候!有什么事儿快讲!好让你妹妹帮着忖度忖度!”

对于妹妹的火眼金睛,薛蟠佩服又无奈,挥退众小厮,自顾自走进屋里,把自己往炕上一丢,精神一松,几乎昏睡去。  薛姨妈连声催促,薛蟠方又挣扎坐起,抓过桌上茶盏一饮而尽,沉吟半晌,开口道:“真没什么事儿。不是马上要过生日了吗?我就去请人演戏。那人会功夫,一时兴起,就相互切磋,结果不分胜负,大家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兄弟。”

薛姨妈母女俩都不信他的话,目光狐疑。  薛蟠急眼道:“爱信不信!等我过生日的时候,是真是假你们就知道了!整日待在内宅,你们哪里知道霸王戏眼下火成什么样儿!好看煞了!一般人很难请到的!”

“谁说不信你了?就急成这样!你没事儿就好。”

薛姨妈忙安抚道。  她倒不是信了儿子的鬼话,而是猜测应该没有大麻烦,否则不可能这么淡定。  宝钗却始终不信,疑心大盛——那几个小厮分明是被揍惨了,哪儿有这样“切磋”的?  于是柳眉蹙起,杏眸含威,细致盘问。  薛蟠起先还胡乱应付,结果越说漏洞越多,最后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妹妹别问了!我说还不行么!”

薛蟠无可奈何,甩了个白眼儿给妹子,嘟嘟囔囔说道。  他本不想说的,担心他妈以后为这事儿唠叨他,可是被问得太过心烦,干脆摆烂吧。  于是吞吞吐吐地交代了大幅删减更改后的故事,说的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好在薛姨妈母女都熟悉他的秉性,听过之后捋了个大概:  一是冯渊的案子已了,二是有人想借命案算计贾雨村,三是香菱的身份存在隐患。  这一趟听下来,母女俩的心情可真是过山车一样,时高时低,起伏不断,酸爽到极致!  听到冯案已了,早已得知此事的薛姨妈心下更为欢喜,又埋怨柳二郎多事儿。她之所以不告诉薛蟠,就是怕他自以为有了倚仗,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谁要你柳二郎来无事献殷勤!  待听到有人想借命案对贾雨村发难,恐会连累薛蟠,薛姨妈大惊失色,心忧如焚。涉及人命,如果真被皇帝过问,薛蟠还能跑得了?又感慨官场险果真恶至极,自家竟要受池鱼之殃?  香菱她本不在意,无非觉得这丫头命苦罢了,世道如此,也不算什么。可一听买香菱竟要与拐子同罪,作婢女竟是“逼良为婢”,不仅薛姨妈愣住了,宝钗也呆住了。  她们不认为这项罪名能撼动薛家,可是坏人名声呀!宝钗尚未出阁呢!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她们也不免想到,倘若案发将会有何等后果,随即不寒而栗。  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是截然不同两码事儿,哪怕薛蟠是个白痴也比没有的好!  没了薛蟠,薛家便是绝户,娘俩以后能倚靠谁?贾家、王家再亲近也都是外人!  薛姨妈本不是个有远见卓识的,否则薛蟠不会被骄纵成这般模样,想到薛家将来可能的惨景,只觉浑身冰凉,已开始想让贾、王两家出手相救了。  薛宝钗聪慧无双,最有急智,那次偷听了荣府丫头的私密话,躲避不及被发现后,转念便“嫁祸”给林黛玉。可她毕竟是闺阁弱女,不懂官场险恶,也没读过刑律,只感到事态严重,特别是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由的心慌意乱……  薛蟠说完之后,终于泄掉了堵塞在胸口的郁闷之气,大感舒畅,柳湘莲带来恐惧早丢到九霄云外了。又想到后日便能欣赏琪官亲自登台,竟得意洋洋,傻笑傻乐,浑然不顾母女二人惨然哀戚之状。  薛姨妈和宝钗五内俱焚,惶然忧惧,不知何以应对,却见薛蟠浑不在意,倍感绝望。娘俩一腔悲情无处发泄,眼中含泪,再也绷不住,抱头痛哭,呜咽不止,一时风雨交加,天昏地暗。  薛蟠不明所以,以为她们母女是为他被打的事儿担心,急忙辩白道:“妈妈哭什么?妹妹你又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吗?真的没挨打!你们别不信啊!”

不听还好,一听这等混账话,薛姨妈崩溃痛哭,哭天喊地道:“老天爷啊!你睁眼瞧瞧吧!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孽障为什么不一刀给我个痛快,也不枉母子好了一场的情分!”

薛宝钗无语凝噎,暗自垂泪。她本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薄性子,这时却感到前途渺茫,悲伤委屈至极。心里明明还有许多疑问,都懒得再问了。  母女俩一直为薛蟠的案子担惊受怕,忐忑不安,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酝酿发酵,淤塞半载,今日终于彻底爆发,难以遏制。  薛蟠被哭的傻眼了,茫然不解,不知如何是好。自问也是堂堂男儿,胯下带把儿,此情此景,情可以堪!  试着哄了哄老母,结果不是骂他“孽障”就是“挨千刀的”,又凑过去劝说妹妹,更全然是无用,端庄淑女掩面而泣,早哭成泪人。  百般劝慰,全无效果,薛蟠急得在房间里绕来绕去,几欲成狂。想来想去,终究是自己造的罪孽,他忍不住滚下泪来,悲泣说道:“都怪我!为我一个,让你们娘儿俩天天操心!害你们为我伤心落泪,真真连个畜生也不如!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罢,薛蟠狠狠一跺脚,面目狰狞扭曲,朝外面嘶声大吼:“来人!摆长凳!拿大棍!”

声如霹雳,豁然炸响,满梨香院的人都听到了,无不震惊。  众奴仆虽不解其意,也不敢丝毫耽搁,手脚麻利的在屋外摆好了长凳,架了大棍。  “妈妈妹妹别哭了,今儿要不让你们解气,就打死我吧!”

薛蟠双膝跪地,“砰砰砰”磕了几个头,霍然站起,利索地扯开腰带,扯掉长袍直接摔在地上,英雄就义般阔步走了出去,往长凳上一趴,大手一挥,高声喝令道:“打!给老子狠狠打!太太姑娘不说停就不准停!打死也不能停!”

薛家众奴仆围在四周,聚成一圈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表演,全都鸦雀无声,倍觉好笑又不敢笑。暗道,真是奇了怪了,有主子打奴才的,也有主子打主子的,还听说过不要命的奴才造主子的反。可就没听过主子打自个儿的!咱家大爷莫不是在外面玩累了,回来拿大伙儿消遣?  众奴仆只管围观,没人肯动手——万一打得不满意,岂不惹祸上身?  见他们久久没有动静,薛蟠不耐烦,指着两人道:“你!你!你二人长得最壮,速速开打!再敢耽搁,你们全家发卖!”

大任天降,被选中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声苦笑,俱感无奈。  没点名尚可推脱,点了名还敢不听话,薛大爷真会卖人的!  他们只得领命,走上前去拿起大棍,你一下、我一下的轮番打起来,小心谨慎地控制力道,根本不敢用力。嘴里不断大声吆喝,“嘿嘿”“哈哈”的,好似拼了老命。  疼痛袭来,薛蟠咬紧牙关忍耐,这次下了狠心要让母亲和妹妹谅解自己。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他面容扭曲,发狠喝骂:“用力!都他娘没吃饭么!今儿不把老子打爽了,你们全家都发卖!老子说到做到!”

俩奴仆无奈,只得稍微添些力气,动作更加夸张,但终究不敢真用力,免得伤了他。  薛蟠这辈子哪儿挨过板子?并不知挨板子是何体验,分辨不出真假,也顾不得去细想奴才是否在搞鬼,只是一味大呼喝骂:“用力!”

“你他娘的使点儿劲儿啊!”

“别像个娘们!老子瞧不起你!”

……  梨香院里热闹喧嚣,这番动静早就传了出去,惊动了荣国府上下。  贾母、王夫人、王熙凤、李纨等人,忙派了丫鬟来探问情况。  自家客居于此,寄人篱下,多有不便,蟠儿的混账之举要是传出去,岂不丢脸?  薛姨妈娘俩不敢再由着薛蟠胡闹,互相劝慰着擦了泪,先命人去叫薛蟠收了神通,而后才让莺儿出去转告前来问讯的荣府下人,只说自己一时生气打了薛蟠几板子,别的事儿全不提,混过去再说……  等母子三人心情平复,重新坐到一起时,早过了晚饭时间。  饭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色香味俱全,母女俩却全都没胃口,懒得动筷。  薛蟠可不管,狼吞虎咽地进食,今日折腾的不轻,可把他累坏了饿惨了。  饭毕,上茶。  宝钗已经镇定下来,烦心亦无用,最好的办法是尽早处置,于是细细盘问。  薛蟠无奈,只得再详细的讲述一遍,这回多了几分真实。  宝钗蹙眉寻思,分析此中蹊跷。  在她看来,这位柳二郎的话或许有夸大之处,但不似完全说谎,他定知道些内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告知哥哥,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若说示好,偏偏出手打了哥哥,丝毫不留情面。  薛蟠虽满口子否认,坚决不承认挨了打,娘俩早确定了——不挨打他不会这么老实,而且说话时明显畏惧那位柳二郎,这可难得一见。  若说威胁,也只是嘱咐要保密,没提别的要求,并不算什么。  思之不解,宝钗越发疑惑,心里更添烦乱。  等薛蟠回了自己屋里,母女俩商议一番,决定先将此事写信告知舅舅王子腾,听听他的意见。  贾府就先不告诉了,借住于此已添了麻烦,倘若又生出事端,恐遭人厌弃,彼此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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