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康桥给周成发来了吃饭地方的定位，周成在地图上仔细看清楚大概是哪条路后，便回了声。 “好的，康桥哥！~” 今天的手术，是三点半结束的，差不多换完衣服出门，已经是三点五十左右了，周成赶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十分。 但也没地方去，于是周成就在家里稍微坐了一会儿，拿出来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这个是周成的一个习惯，做笔记。特别是初来乍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必须要好好地做好笔记才行。这样才可以最快地把人物关系给捋清楚。 其实在八医院还好，基本上一下子就弄明白了，但是魔都九院，并非如此。 这里的情况，非常错综复杂。 据郑康桥所说，这里总共有五个骨科科室，这还是脊柱外科已经单独分离出去了的缘故。 上有院士坐镇，下到本院的总住院以及没来得及排队到总住院的医师，共计一百多人，如果非要把护士团队也算上，绝对是三百人开外了。 科室里，本院的医生和护士的比率，严格的掌控在了1:2左右！ 而不管是医师的队伍还是护理部，科室里都还有大量的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博士后流动站的工作人员，进修医生、规培医生，交换生…… 这还不是所有人员的全部，就比如，林子源教授这样的知名教授，还有自己专门的临床科研团队，科研助理，外来器械公司、医药公司基于魔都九院开展的各种各样的临床课题。 这样复杂的人员配置，由不得你不上心。 否则的话，万一得罪了不好得罪的人，别人心眼小，给你穿小鞋了的话，那就没必要了。 其他的人员，肯定是认不全的，周成就先把自己小组内的成员，整理了一下。 就林子源教授组，本院医师只有四个。 带组的林子源教授，副教授杜坤宁、主治医师鲁墨、总住院医师韩啸明！ 这些人属于本科室，本医院的在编人员，是绝对的上级医师，可以说是掌管组内所有病人的医嘱、手术安排、门诊、病人周转的大权人物。 周成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罗列了出来，之所以要罗列出来，是因为组内的管床医生，与这些人的关系都是有点儿深的。 除了四个本院医师外，还有跟班总住院两人，两个人都是专业型的博士，一个是博士二年级，一个是博士三年级，即将毕业。 三个进修医生，十个科室内的专业型研究生，两个考进来的社会性普通规培医师。 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就是类似于之前的杜严军与闵朝硕，都是科室内大佬的学生，硕士研究生三年级的有三个，二年级的有三个，还有四个硕士一年级的学生，今年刚入学，这才是他们规培的第四个月！ 两个社会性普通规培医生，就是之前周成在八医院的地位了，没有带教老师，属于铁工具人的那种。 周成数了一下，这么算起来，林子源教授组，一共有4+2+10+3+2，21个人！这还是不算他的情况下。 如果把自己也算上，总共22人，比之前八医院一个科室的人，都还要多得多！ 而林子源教授的总共才十八张，除去四个上级医师与跟班总住院不管床之外，也有15个人，原则上分管十八张床，每个人最多两张床。 十五个人管床的时候，分了四个小组！ 丁点就是其中一个小组的带头人，也不参与管床。 相当于是剩下的十一个人分十八张床位，典型的僧多粥少！ 三个专业型硕士三年级，各带了一个小组，不参与管床，然后社会性规培生与进修医生，组成了一个小组，听说是一个社会性规培作为带小组的‘带头大哥’。 如此划分，也算的上是林子源教授有教无类，给了研究生与社会性规培最为公平的机会了。 手术过程中，小组负责、上级医师带教制度…… 脑阔痛！ …… 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周成才终于把整个科室的人物关系弄清楚。 整个科室的医生数量，在编的总共是十五个医生，然后在科室里混的博士研究生有八个，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共计二十八位！ “这么算起来，TM一个月能有一天的值班机会，都算是格外开恩了么？”
周成淡淡地吐槽着。 “如果把实习医生都算上的话，真的查房就像是群殴了啊。”
真的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在这样的团队，你想要获得动手和操作的机会，除了熬，还得不断地偷偷练习，多看书，才能够在这么大的竞争力下，取得那么一丁点的机会了。 不像之前在八医院，蔡东凡的组里，总共就是蔡东凡和罗云两个上级，然后就杜严军一个本科室的研究生，外加周成和张正权两个规培，不管怎样，都能够有上手的机会。 而且，以上这些配制，还只是暂时在临床上的配制，可能同一个临床小组的研究生，在出了科室之后，又去了各自的科研小组或者实验室。 还有的研究生，则是去到了其他科室的实验室里做实验，成为了其他科室实验室研究小组之一。还有一些骨科的实验室，也有外来科室的人员在做实验…… 一个人，两张床！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学习，看临床的文章，看基础性科研的文章，做实验。 可能你稍微懈怠一会儿，就被别人甩在了后面，真真正正地百舸争流！ 周成舔了舔舌头，然后把自己所在小组的四个人给圈了出来。 周成是跟着丁点的，丁点作为其中一个小组的‘带头大姐’，带了三个人！ 郑康桥，方向，公孙宿！ 郑康桥，硕士研究生二年级，乃是杜坤宁副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听说是杜坤宁副教授的第五个研究生。 公孙宿，研究生一年级，韩啸明总住院医师的硕士研究生！ 周成没听错，韩啸明，入职第二年，就成了总住院，同时还得到了硕士研究生导师的资格，并且今年就抢到了一个硕士研究生。 无他，他博士毕业之后的入职第一年就拿到了国家自然科学青年基金，并且，在他硕士期间，就开始疯狂地发表文章。 如今的文章数量，加上meta分析与生信分析等文章加起来，总计有四十多篇，比林子源教授的总数量还要多，而且他曾经在临床上，也是颇为厉害的人物！ 有出国留学的经历，目前除了是正式职工外，还是林子源教授的博士后流动站的工作人员！ 因此，争到了留院名额。 马上安排上了总住院，硕士生导师，有了第一个学生！ 鲁墨主治医师，也是今年才拿到了硕士研究生导师的资格，还没带学生！ 卷王之王，绝对有韩啸明的一席之地！ 公孙宿，也就是卷王之王的开山开卷大弟子…… 周成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打车赶向了目的地，到了地方之后，就给郑康桥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先等他们。 不过，让周成没想到的事情是，郑康桥他们比周成到的还要早。 郑康桥给周成发了下包厢的名字后，就让周成自己找进来，周成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到了包厢里后，就看到郑康桥三个人正在那里‘扯淡’。 里面一个圆桌，圆桌上摆了一套茶具，每个人的前面放了一个茶杯，还有一个空茶杯。 不知道是谁带了一个投影仪，然后正投放在墙壁上，看起来是全英文的文章，然后是公孙宿坐在那里，用鼠标指指点点。 周成推开门后，大家伙才稍微暂停了一下，然后请周成坐下。 周成坐下之后，公孙宿就道：“成哥来了，桥哥，向哥，你们两个给我给点意见呗，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我老师让我把文章先给你们看看。”
“没问题的话，我就发给我师父去审稿了。谢谢你们。”
公孙宿非常客气地捧起双手，对所有人都作揖！ 这动作，是真的看得周成有点懵逼。 这真不愧为卷王的学生么？ 这才入学几个月啊，文章就已经写完了？ 周成看了一下，这个公孙宿写的文章，是一篇net-meta！也就是网状meta！ meta分析，是大概五年前开始流行的一种文章风格，而网状meta分析，则是meta分析的扩展版。可以同时比较三个或者三个以上的干预措施的疗效。 这种文章，写起来可是非常困难的。 方向就问：“公孙，你这篇文章，底子还是非常好的，就只看你打算发那种等级的期刊啊？”
发不同等级的文章，需要的内容和文章格式，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公孙宿就说：“我老师看了最初稿之后，说是可以投一下JAMA的子刊！”
公孙宿这么说着，还有些腼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告辞！”
方向顿时摆了摆手！ 郑康桥的嘴角也抽了抽，说：“公孙，你也是真的太看得起我们了，JAMA是四大期刊，就算是子刊，影响因子至少也是十分以上，你这得送给丁点姐，或者是毛瑞杰师兄看才行啊。”
“他们才有这样的经验，我们两个，连10分的文章都没投过，你这不是为难我们么？”
公孙宿闻言，就道：“桥哥，向哥，你们就别和我开玩笑了，其实我想投的是一篇四分的期刊，但是我老师不让我发，我这个格式，就是按照他们之前发表文章的风格来写的！”
不同的期刊，选稿的质量和格式都是不一样的。 越是高等级的期刊，需要的文章质量就越高，对文章的展示内容，就要求越高！ 公孙宿越是这么说，方向就道：“那我们就不敢多说啥了，我只能讲明哥牛逼。”
“真的，公孙，我真的建议你直接发给你的老师直接看，你这篇meta分析，我只能说，你可以尝试再用R语言处理润色一下，这比ReV处理出来的可视化图形更加美观和全面一点。”
R语言和ReV 是文章处理的工具。 “R语言的话，这个我不会啊。方向哥，我听说你会用Python，你还有这样的学习资料吗？能不能发我一下？”
“好，等会儿就发给你。”
“然后你如果要投JAMA的子刊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多看一下目标期刊的meta分析的具体格式，最好是作类似化处理！”
方向也只是能够给出自己比较无奈的意见。 一般来讲，没有发过高分文章的人，很少能够给出比较实际的建议。 周成看着这个几个人，都不敢说话。 只是心里想起了之前董于亥说起的话，之前还以为董于亥是谦虚，但就目前的形势看起来，董于亥之前的诉说，恐怕都还是肺腑之言。 sci文章，本就是在文章类型中，属于层次比较高的期刊了，在sci之下，有CSCD，有统计源期刊，还有省市级的期刊。 静静地看着几个人装了一会儿逼之后，才终于来到了点菜的环节，周成也没多说话！ 不过，当公孙宿把电脑收起之后，大家就才把话题转移到日常的交流之中，在交谈的过程中，周成就发现，其实啊，公孙宿几个人，性格还是比较迥异的。 郑康桥属于话痨，非常外向，见识也很宽广，不管是什么话题，都能横插一脚。 天文、娱乐圈、国际形势，都在漫谈。 最后不知怎的，在说到R国文化的时候，郑康桥更是属于集大成者，老师众多，脸皮贼厚，什么话都敢讲，指点奸裳，博闻强智。（无错别字） 而方向呢，就属于那种比较内敛的，性格比较随和，反正什么都能听，什么也能说，不温不火，但每到关键的环节，都能够精狙频出—— 有一种比较奇特的气质，让周成稍微有点琢磨不透。 公孙宿就属于那种喜欢低调凡尔赛的人，看似说得漫不经心，但实则所说，全都是在装叉。但是了，他的装叉，与那种故意又不一样。 他并不盛气凌人，只是偶尔在话语之间，会透出一种自信之色，自信而不凌人！ 但是，三个人在有意无意间，都没把话题转移到专业的方向来，在看向周成的眼神中，也带着丝丝的忌惮之色。 就在周成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在打量周成。 四个人聊得还算蛮不错，约定好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吃饭后，这才各自离开。这时周成才发现，原来三个人都带了包，就他是空着手来的。 而他们几个，在吃完饭后，还会各自回到各自的研究小组里，周成则是找不到这样的大部队，就只能往回走了。 …… 别过三人之后，周成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前的想法，只以为，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是不错了，毕竟他拥有着一百多个完美等级的技能，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好像，他自己获得的这些技能啊。 全都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高级技工！ 对于如何去开创新的领域，如何去闯出自己的一条路，登上自己的山，这样的方法和途径，都掌握得不熟练，对自己的方向，也不清晰！ 在以前的单位里，周成接收到的观念就是，做科研没用！ 有什么用，全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泛泛而谈，对现实，并没有任何的作用，也不能让你的手术做得更好，也不可以更好的治病。 但是，在郑康桥他们等人的眼里，却不这么想。 因为他们从底子里，就有一种比较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这些东西，再怎么看起来无用，也总要有人去做，如果大家都不做的话，那么医学的进步，就会停滞不前！ 所谓的科研无用论，那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科研肯定有用，攀登上更高的山峰，只会让你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这是一种找虐的爽感！ 什么是找虐，那就是让你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你会发现，你日常所看的医学知识，甚至是医学的常识，其实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疑虑！ 而正是因为这种深入地认知导致的逐渐不自信，才是你变得自信的源泉！ 无知者无畏，那叫悍勇！ 知者自微，那并不是畏畏缩缩，那是因为你在逐渐攀登山峰的过程中，一种对更高处的向往，那是一种执念！ 与整个宇宙比，人很渺小，与学术巅峰相比，人的学识很渺小！ “以前在八医院，就一个罗云老师，然后再一个突然闯进来的杨弋风，让自己涨了眼界。”
“可惜自己没去见识过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刚来这里才三天，我发现我自己就有点儿飘了，甚至都开始想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朋友，这样的竞争对手，这样的伙伴，这样的团队，才是最舒服的。”
“很多人都很优秀，承认别人优秀，没那么难，唯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慢慢变得优秀。科研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无用功。”
“它只是一种科学的方法，科研人，只是用科学的方法，让自己的认知越发宽广。”
“不伟大，但也不渺小。”
周成的心态变得越来越稳。 郑康桥、方向去到他们的科研小组里面做实验，公孙宿要去给他老师看文章，周成也并不是没事可做，他以前只是没看到这个世界，其实丁点，已经为他在新世界里，打开了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