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音竹守在谢啸风的铺子里,等着密盒铸好。父亲下落不明,她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看护父亲交代一定要保护好宝典。好在谢啸风技艺超群,三两个时辰便将密盒制好,钥匙是一把别致的六棱形。他将密盒交由周音竹后,依旧不肯收一分钱,一是往日所受恩惠,二是周音竹独自撑起周府,用钱之地多得很。“周小姐不必挂心,这点小事我谢啸风还是能做的,你装好宝典,只管拿回去藏好了便是。”
谢啸风在这方面颇具大气,丝毫不像他处理与苍术之间的关系。“谢铁匠,真心多谢你这两次的鼎力相助!如此,我也不再与你纠缠酬劳之事。然而,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尽管说,我竭尽全力。”
“便是求你保守这铸盒之秘密。”
“周小姐放心,我谢铁头门缝不严,但嘴严!”
“多谢谢铁匠,我便先告辞了。”
周音竹离开铁铺之后,心中想到了一个地方,便是赵府的冰窖,那里住着齐永丰与齐清霂,他们二人也能帮自己看守宝典。她匆忙赶来冰窖,却只看到齐永丰独自坐在床榻之上打坐运功。“齐伯。”
周音竹微微觉察出不妙,虽然齐永丰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齐清霂也是不放心他一人在此的。“清霂哥呢?为何只有您一人在冰窖?”
齐永丰收功之后,见到周音竹造访,赶紧下床,“清霂拿着人皮面具去追潋奇了。”
周音竹一头雾水,“潋奇哥又是去了哪里?”
齐永丰答,“说是在农户不见你,又有事寻你父亲商议,便去了你家。可走时没拿人皮面具,清霂怕他暴露行踪,便跟了过去。二人到现在还未回来。”
周音竹走去洞外瞧了瞧天,已是傍晚时分,她心中焦急不已。“齐伯,我爹昨日就没回家,我找了两天没找见人,还想来请两位哥哥一同去找。可如今,他们二人也不在……”齐永丰又是惊讶又是焦躁,“怎的你爹也不见了踪影!这四大家族当真是要被他们赶尽杀绝吗?”
周音竹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反问道,“是谁要将咱们赶尽杀绝?”
齐永丰握紧了拳头,“只怕除了云浮,别无他人!”
周音竹驳斥道,“可我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云浮宫人的踪迹。素日里,只要燕然城内有云浮宫人踪迹,便会传得巷尾皆知的。”
齐永丰听罢也失了主意,“那会是谁?”
周音竹咬了咬下唇,“我只知我爹是被单熙栎那个叛徒给劫走的。”
“竟然劫走师父,当真是大逆不道!”
齐永丰愤慨地说,“你爹授他医术药理,悉心教导,不想竟养出了一匹狼!”
周音竹将密盒在齐永丰眼前晃了一番,“便就是为了这个。”
“这是何物?”
“我爹的宝典,单熙栎就是想得到这个宝典,才劫走我爹。昨日下午,他去到我家门口,威胁于我,要我交出宝典,可是我爹很早就叮嘱过我,不论如何,这本宝典都要传下去,绝不能落入贼人之手!于是我造了这密盒封装,可又实在找不到地方藏匿,只能想到赵府的冰窖。”
齐永丰点头,“此地还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只是,不能藏在这里,你随我来。”
宁懿寒一句“你不是我妹妹”将赵如凝的心再次点亮,不过这一次,她心里装着的,仍旧是赵潋奇。她终于明白,那些对赵潋奇的感知不是空穴来风,他对自己也是有感觉,有回应的。从前,她一直以为,赵潋奇给予她的那些感受,只不过世来自兄长对妹妹的呵护,如今,她看清了,宁懿寒都能推算自己不是他的妹妹,那么身处赵府的赵潋奇怎会不知道,赵如凝就是他母亲带回来的孩子!现下,就剩下等待了。等待苍术的好消息,若是她真能修复灵蛊双坠,那么她与赵潋奇的重逢便是迟早之事。正想着,云浮宫人来报,“少夫人,宫主有请。”
赵如凝最不愿意面对宁浩阳,这个老谋深算的人,成日里诡计多端,与他的每一次相处,都像是一只小羔羊面对野山虎,她总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是有何事?”
“小人不知,还请少夫人快些去吧。”
宫人传达完之后,便匆忙离开。赵如凝怀揣忐忑,去敲响宁懿寒的房门,自从寒冰洞回来,他便关在房内,不出声,也不出门。赵如凝本来挺喜欢这种互不打扰的模式,然而,比起独自面对宁浩阳,她还是更希望有宁懿寒相伴。“宁懿寒。”
她轻轻敲响房门,里头没有回应。“宁懿寒。”
她再次用力敲响,不曾想,这一敲,便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她也没多想,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她看到宁懿寒趴在桌上睡着了。熟睡的脸庞像是婴儿一般的平静,他轻闭双眼,长长的睫毛不时抖动,许是梦中出现了让他伤情之人。那轻轻勾勒的弧度恰如其分地挂在嘴角,这一刻,他又在微笑。不知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什么样的人,能让他瞬间从忧伤转向喜悦,而后,又转向忧伤。因为,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正正滴落在他交叠的双臂压着的画像上。那画像……竟然是她自己,赵如凝!“轰”!有什么东西在赵如凝的脑子里炸开了。宁懿寒为什么要躲在房间里画她的画像?难道他对自己……赵如凝不敢想,她的脸在不觉间蒙上了一层红霞。忽然,宁懿寒醒来,觉察到鼻梁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然后赶忙拭去,又不留情面地呵斥赵如凝,“谁叫你随意进来的?出去!”
见到赵如凝还盯着桌上的画像,他赶紧将画胡乱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再次呵斥道,“出去!你听不见吗?”
赵如凝没好气地回答,“你自己不锁门,怨得了谁?”
“我锁不锁门,是我的事,但你不能随意进出我的房间!”
赵如凝不服气,“凭什么你就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就不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
宁懿寒一字一句地说,“就凭我是云浮宫少宫主!”
赵如凝也不甘示弱,“我也是云浮宫的少夫人!”
这一句话像是击中了宁懿寒的要害,他原本被激起的作战因子瞬间耷拉了下去。赵如凝也自知冲动了些,便转移话题,“你……你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地画我做什么?”
宁懿寒站起身来,站得离赵如凝远一些,“谁告诉你是你的画像?你未免也太过自爱!”
赵如凝将那团揉碎的画像慢慢展开来,“你瞧瞧,这不是我,又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那画像上的确不是她,画中的女子,束腰上挂着竹叶的璎珞,手持六棱形的佩剑。“你……你是在画你娘?”
赵如凝反复端详画像后,问道。见宁懿寒没有说话,赵如凝自顾笑了,“我是有些自爱过度了。”
她顿了顿,“可画中人的面容,尤其是眉眼之间,确实与我有几分相似,你来瞧!”
她将画再一次递在宁懿寒面前,指了指眉眼处,宁懿寒也顺她的意,瞧了瞧画像,又瞧了瞧赵如凝,最后,目光落在了赵如凝的脸上,迟迟不肯撤离。“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每次被宁懿寒直视,赵如凝就很紧张。宁懿寒将双手抬起,慢慢地捧起赵如凝的脸颊,他的眼睛无数次扫视赵如凝的五官,像是要将她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一般。可事实上,他是在将赵如凝的面容,与脑海中那个永远停留在自己8岁时的母亲作对比。他又靠近了些,这让赵如凝更是紧张得就快虚脱,她习惯往后退,却被宁懿寒扣住脸颊。“你与她,实在太过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