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话越说越过分,唐爹气得嘴皮子颤抖:“三叔公,明辙是个好孩子,他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说的哪样?”
三叔公冷笑一声,“别到时候说是给雪丫头买的女婿,实际上想自己收到房里吧?”
唐爹差点气晕过去,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杀人诛心,莫过于此。柳然呵呵一笑,这老头越说越过分,她站起身跟陈明辙扶着唐爹给他顺气,一边抽冷子怼三叔公:“三叔公怎么能因为春柳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就以己度人,胡乱冤枉人呢。”
“我爹是最老实不过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你们这么欺负了,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爹身上扣。”
三叔公当即烟也不抽了,狠狠地一拍桌子,终于睁开了他那本来不大的细眼:“雪丫头你莫要信口雌黄……”柳然冷笑:“春柳自己说的,她肚子里的骨肉是你的。还说你指使她推我落河,只要我死了,我家的财产落在你们手里,就立马纳她给孩子一个名分。”
至于春柳有没有说,还是不是凭她一张嘴怎么说。“你胡说。”
三叔公的胡子抖了起来。“爷爷,雪丫头说的是真的吗?春柳,春柳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一个男人悲愤出声,“虽然只是一个女人,但是爷爷,我是你孙子啊,你怎么能?”
三叔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恨不得将他这个没脑子的孙子给打醒:“我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生得出孩子。”
“莫非三叔公真的磨成针了。”
柳然凉凉地插了一嘴。三叔公气急败坏地反驳:“当然不是,老子我雄风不减当年。”
“所以,春柳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柳然一顿定音,转头对那个男人说:“以后不知道你叫这孩子是叔叔,还是儿子?”
陈明辙低下头,将嘴角的笑意掩饰了下去:“应该是叔叔吧,到时候这位兄弟可能要叫春柳奶奶了。”
“通房变奶奶,也算是人间少有的佳话了。”
“不是,根本不是我的。”
三叔公争辩,其他人窃窃私语,至于是不是真的,谁管他呢。反正这谈资够劲爆,够他们说上好一段时间了。男人悲喷地大喊一声:“爷爷,我不原谅你。”
然后,男人推开众人,跑了。柳然也没想到这人的反应竟然是跑了,而且,他怎么就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三叔公气得直喘气,旁边有人上来给他好好顺了一通气,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行人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是来搅合事的,不能让唐筱雪招个入赘的男人,不然这家大业大的财产都便宜给了外姓人。三叔公平心静气,又吧嗒了一口烟,将歪掉的话题给拉了回来:“这小子来历不明,不能入赘。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也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娃子以后都是人家的人,该嫁就嫁出去,招什么婿?”
“我们唐家子侄众多,你就是从里面挑十个也能挑出来,别说挑一个过继过来继承家业。”
“听我的,赘婿都不行,说不定你还没走,人家就开始虐待你闺女呢。筱雪身体弱,估计挺不了几年就走到你们头里了。”
“对对对,以后养老送终还是得靠子侄。”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反而最有话语权的唐爹连个话都插不进去,他几次张口都被人堵了回来。柳然看着他们说得热火朝天,感觉挺没劲的,她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杯茶。是陈明辙,他笑得低眉顺目:“小姐,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润润口,省得累到了。”
唐爹长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被气得的那股气终于出了脸,脸色也变得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他苦笑着看着柳然:“筱雪呀,是爹没本事,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出声。要不是爹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会说这些……”柳然看着唐爹那红红的眼圈,看着抹泪的唐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两口子都是软性子的人,被人拿捏得死死的。如果再加上以前的唐筱雪,一家三口面团一样,碰到这么一堆坏心眼的同族,被团灭那太正常了。“先不说这些,现在,怎么办?”
柳然一摆手,用下巴指着吵吵嚷嚷的一堆人。“赶出去?”
柳然问。“不行呀,都是长辈,我怎么能做忤逆长辈的事呢。更何况还有几个身子骨不好的,万一,万一磕着碰着,他们家的人不活扒了我的皮。”
唐爹摇头。“那春柳要交给他们吗?”
柳然问。唐爹摇摇头:“春柳差点害死你,交是不能交的,这么个背主杀人的东西,不能绕。”
唐爹性子软归软,但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性命,还是有点原则的:“想害我唯一的骨肉,她肚子里的都肉也别想着留。等下……”他看了一眼陈明辙,陈明辙立马识趣地上来,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不行。”
唐爹看了看陈明辙这风光霁月的样子,自己先摇起头来,“这孩子干净得很,不能沾染这些东西。”
柳然内心呵呵一声,陈明辙干净,唐爹看人的眼神真是,差到家了。陈明辙倒是没想到唐爹会来这么一句,内心微微有些触动。他早年前失父失母,经历冷暖和人心叵测,为了活命手上早就沾染了血,何来干净。他低垂了眉眼,轻声说:“老爷有事吩咐即可,既然你将我买来,脱离了苦海,我就是唐家的人了,做牛做马都不足以报答。”
唐爹还是摇摇头:“你这孩子一看就前途远大,不能耽误了你。这点事我还是处理得来的,放心吧。”
柳然点点头,决定相信唐爹,实在不行再说吧。这边一家人说完了话,那边也吵完了。三叔公为首的人依然不放弃让唐爹过继人的想法,但不知怎的一向脾气软好拿捏的唐爹在这事上怎么也不退步。三叔公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气急败坏地走。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没达成目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三叔公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有个人叫了一声:“我儿子呢?你们谁见了?”
大家纷纷摇头。“小孩子沉不住气,应该是跑出去玩了。”
“他这么大了,应该没啥事。”
“走吧走吧,晦气,又白来一趟。”
“也是,我儿都这么大了。在家里的时候就吵着要见小姑姑,听说小姑姑要招婿,气得脸都变了。”
“知道家产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这孩子中用呀。”
等他们前脚出了门,后脚唐爹就立马将门给重重地关上,引得几个年纪大的一阵谩骂,气得脸红脖子粗。思齐特别有眼色地将客厅打扫了一遍,按照柳然的吩咐,将三叔公坐过的地方用热手烫了几次,还搬到太阳底下晒晒。谁知道这三叔公身上有没有什么病。万一真有什么传染性的病,还不膈应死人。陈明辙亦步亦趋地跟在柳然后面,每次都恰到时候给她需要的东西,整个人存在感强,又特别地熨帖,相处起来十分的舒服。但是,柳然当然知道这都是表象。唐爹跟夫人商量了一番,觉得还是要将两人的婚事早早地办了,生米煮成了熟饭,早早地生下孩子,最好多生几个,以后家里就后继有人了。柳然无精打采地回道:“行,你们安排。”
陈明辙自然是一副温和宽厚的样子,挺着一张风清月朗的脸,说着柔顺的话:“一切由岳父大人安排。”
陈明辙这一声“岳父”喊得唐爹浑身甚是舒爽,有了女婿,孩子还会远吗?他看着陈明辙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看到一群孩子在跟自己招手,美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