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袅袅升起,飘散到半空中,那幅观音大士像突然变得有些迷蒙起来,空气中也渐渐开始飘荡着细细的檀香味道。僧人悟相合十,向观音大士图像拜了三拜,这才转过身来,看了冥公子幽灵半晌,忽然道:“星星施主,你不过来拜一拜么?”
冥公子幽灵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那幅画像望去,图像之中的观音大士面容慈悲,端庄美丽,一双慧眼细长轻眺,似乎正望向世界万物凡人,此时此刻,正似慈悲一般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动,却随即冷笑道:“悟相师兄,我拜她作甚,她若果然有灵,我往日里不知祈求上苍与诸天神佛多少次了,也不见他们发过慈悲呀!”
僧人悟相看了他良久,冥公子幽灵坦然而视,嘴角依然挂着冷笑,丝毫没有退悔的模样。半晌,僧人悟相长叹一声,转过身来,自己对着观音大士佛像低头拜去,口中轻轻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些什么。冥公子幽灵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不止。僧人悟相行礼完毕,转身过来,面上慈悲之色渐渐消去,换上了平和微笑,道:“星星施主,我看你今日气色不错,而且最近身体也大致回复了,不如我们出去吧!”
冥公子幽灵闻言倒是一怔,道:“出去,悟相师兄,去哪里?”
僧人悟相微笑道:“星星施主,我带你去,就是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冥公子幽灵眉头一皱,随即扬眉道:“怎么,悟相师兄带我去见的人,难道是悬空大师他……”僧人悟相点头道:“正是住持方丈悬空大师,我恩师听说你身体恢复,十分欢喜,让我今日过来看看,若你身体并不疲乏的话,可以相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冥公子幽灵注视着僧人悟相良久,忽而笑道:“好,好,好,悟相师兄,我等这么一天也等了许久了,我自然是要见他的,莫说身体好了,便是当日重伤在身,只要他愿意,我爬也要爬去见他的。”
僧人悟相合十道:“星星施主言重了,请随我来。”
说罢,他头前领路,当先走到门边,开了门走了出去。冥公子幽灵随即跟上,不过在即将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突然又回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那幅观音大士神像图,之间在袅袅轻烟里,观音大士慈眉善目,微微含笑,似乎也正凝视于他。冥公子幽灵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却是立刻转身,再不回头,迳直去了,只剩下细细檀香,在他身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轻轻飘荡。走出院落,是一个长约两丈左右的通道,宽四尺,两侧都是红墙,有两人多高,顶上铺的也是绿色琉璃瓦片,通道尽头乃是一个圆形拱门,走近那个拱门时候,便隐隐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那声音颇为奇怪,乍一听似乎是庙内僧人颂读经书的声音,但其中却还夹杂着其他怪声,有一些在冥公子幽灵想像中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如村落妇人聚在一起聊天谈话,又或信众高声礼佛,更隐隐传来有些孩童啼哭声音。这等等怪声,又怎么会出现在号称天下正道圣教的三大门派之一的灵应寺中呢?冥公子幽灵心头惊疑不定,向僧人悟相看去,却只见僧人悟相面容不变,在头前带路,向着拱门走了出去。冥公子幽灵皱了皱眉,定了定神,也随之走了出去。门外豁然开朗,但只见白玉为石,坪铺为场,石阶层叠,九为一组,连接而上至大雄宝殿,竟有九九八十一组之高。而玉石雕栏之间,只见殿宇雄峙,极其高大,殿前十三支巨大石柱冲天而起,高逾十丈,殿顶金壁辉煌,八道屋脊平分其上,雕作龙首形状,每一道屋脊飞檐龙首之前,赫然各雕刻着十只吉祥神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而殿下种种雕刻华丽精美,更是远远超过了世人想像,非等闲人可以制作。在大雄宝殿之后,两侧,前方,俱是一间连着一间的高耸殿堂,其间或是广场相接,或是小路蜿蜒相连,有的直接便是连在一起,层层叠叠,大为壮观。只是这建筑虽然雄伟华丽,也的确令人惊叹不止,但此时此刻,最令冥公子幽灵惊愕的不是这些,而是这等佛教庄严圣地之上,此刻竟是有无数凡人穿梭不停,无数人手持香火,跪拜礼佛,台阶广场,殿里殿外,香火鼎盛的难以想像。偌大的一个灵应寺,在天下正道圣教中拥有崇高地位的灵应寺,竟如同一个凡间普通寺庙一般,开放给无数世俗百姓烧香拜佛。冥公子幽灵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刚才的那阵阵怪声他明白了,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他却更是糊涂了。自小在连清山山上长大,他早就习惯了所谓的道家风范,仙山圣境,原是只有修道人才能拥有的。在连清山上,哪里曾见过一个普通百姓上山来烧香求愿过?他转头向僧人悟相看去,愕然问道:“星星施主,你这……”僧人悟相微微一笑,道:“星星施主,今日正好乃是初一,所以人多了一些。虽然本寺香火旺盛,但平日也没有这许多人,只是每逢初一、十五,附近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有过来拜佛的习俗了。”
冥公子幽灵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不是吧,悟相师兄,我是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会让居士们进来烧香拜佛?”
僧人悟相对冥公子幽灵会问这个问题似乎实在意料之中,点了点头,做了个这边走的姿势,然后带着冥公子幽灵向大雄宝殿后面走去,边走边道:“星星施主啊,其实早先灵应寺也和连清门等门派都是一样的,并不对俗世开放,只是我恩师悬空大师接任住持方丈之后,与另三位师伯一起参悟佛理,发大愿心,说道:‘佛乃众生之佛,非吾一人之佛耶。’于是便决定开山门接纳众香客和居士。”
说到这里,僧人悟相停住脚步,回身指向那通向大雄宝殿的无数台阶之路,道:“星星施主呀,你看到那条长长石阶了没有?”
冥公子幽灵点了点头,道:“怎么了,悟相师兄?”
僧人悟相合十道:“星星施主,那是当年一位师叔看到山路陡峭,百姓虽有心礼佛却有许多身体虚弱者,行动不便,竟不得上山还愿,遂用大神通,以一人之力,费十年之功,在原本险峻的山路上硬生生开辟出了这一条佛海坦途,做了此等功德无量的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