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苦笑,摇了摇头,随后,他忽地停住了脚步,有些讶异的向前方看去。山道之上,前方一个白色身影忽然出现,窈窕清丽,默然伫立,在晨光重不似犹半分尘世之气,默默凝望着他。冥公子幽灵也望着她,二人相视良久,却仿佛都无话可说。山风习习吹来,吹动了她的秀发衣裳,随风轻轻飘动。终于,还是冥公子幽灵先开了口说话了,“欧阳师姐,你……怎么来到了这里?”魔怪王欧阳凝香低声道:“星星小师弟,师娘她唤我前来拜见师嫂的。”
冥公子幽灵默默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说道:“欧阳师姐,师嫂正在那后山治伤,只是此刻她正想一人单独待着,并不愿有人前去打扰,嘱咐我半个时辰之后才能上去。”
魔怪王欧阳凝香也点了点头,道:“无妨,星星小师弟,那我等着就是了。”
冥公子幽灵应了一声,沉默下来,那边的魔怪王欧阳凝香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两人之间,在这渐渐变得沉默的时候,虽然站着不动,却似乎距离更远了。过了半晌,魔怪王欧阳凝香轻轻道:“星星小师弟,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冥公子幽灵轻声道:“欧阳师姐,我好多了。”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魔怪王欧阳凝香,说道:“欧阳师姐啊,当日若非你救我,我只怕也不能站在这里,说来该当谢谢你才是。”
魔怪王欧阳凝香怔了一下,看着冥公子幽灵,说道:“星星小师弟,当日我,我那一剑……”冥公子幽灵忽然截道:“欧阳师姐,你就别说了。”
魔怪王欧阳凝香神色一黯,顿住了然,默然垂首。只听冥公子幽灵哪里似乎有些迟疑,又跟着继续说道:“欧阳师姐,那些事儿……师嫂都跟我说了,她说是我错怪了你,对不住了。”
魔怪王欧阳凝香身子一震,抬起头来,之间冥公子幽灵面上有悲伤之意,目光也肯看着她,但确是如此,他仍是一字一字的缓缓说道:“欧阳师姐,师嫂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师嫂她,毕竟也是养我教我的如同恩师般一样的嫂嫂,我知道或许是我私心太重,只望你多给我一些时日,我也好……”“星星小师弟,这个我明白,我等你!”
魔怪王欧阳凝香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冥公子幽灵有些讶异,抬头向她看去,之间那清丽女子贝齿咬着唇,眼中似有泪光,但原先那看似一只给你以紧紧绷住的身子,却似乎在一瞬间都放松了下来,嘴角边,有淡淡的一丝欣慰和微笑。望着那个深情的女子,他嘴角动了一下,心底忽地涌起一阵柔情,正想微笑着对她说些什么,谁知便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那山顶黑皮大松树林之间,远远的竟传来一阵狂躁的狗吠之声。他的身子忽然僵硬了。那是大黑狗的叫声,从他带着大师兄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回到西岭之后,大黑狗就一直沉默地跟着主人的遗体,再也没有大声喧哗过,但此刻听来,大黑狗的吠叫之声虽然隔了老远而显得有些微弱,但听来几如疯狂,叫声中绝望之极,更是他十数年来从未听闻过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大黑狗忽然间变得如此歇斯底里的疯狂吠叫?那心头一直深埋的隐隐担忧,忽然全部涌上心头,冥公子幽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甚至于连他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魔怪王欧阳凝香也是吃惊不小,但看了冥公子幽灵的神情更是迷惑,惊叫道:“星星小师弟,你怎么了?”
冥公子幽灵没有回答,他只是身子微微颤抖,猛然间大声地嘶吼了一声:“坏了,大师嫂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折冲而上,如风驰雷掣一般,向那后山黑皮大松树林深处冲去了。魔怪王欧阳凝香何等冰雪聪明,转眼便料知了一二,一时间她脸色也是惨白,身子轻颤,若是万一因为圣虚子玲珑道人的亡故,黄莺莺伤心之极时再生变故……冥公子幽灵会怎样,她不敢想像,而到时候他们两人究竟要怎样面对,她也根本无法想像了!望着那个疯狂掠去的身影,她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如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旁,她有心要追去,可是这身躯脚步,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随束缚,一点也动弹不得。只有在内心深处,她拼命地对着自己喊着:“不要……不要……”冥公子幽灵心急如焚,全力掠去,以他如今之道行,一时之间道路两侧花草树木尽数为之倾倒,如海水之中劈开了一条缝隙。迎面之风,因为他速度太快而刮得面孔隐隐生疼,然而他却丝毫也没有在意。此刻在他心中,只有后山黑皮大松树林里那位黄莺莺的身影了。大黑狗的吠声犹在耳边,狂躁之极。冥公子幽灵的身影从山下石阶上霍然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冲上了石阶。人还在半空,冥公子幽灵的心中却是猛然一寒,几乎不能自控,险些掉了下来。地面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一人多长宽的洞穴,旁边堆着两堆泥土,看那泥土兀自带着湿气,想来必定是黄莺莺刚刚自行挖掘的。一想到这两个洞穴的用处,冥公子幽灵就面无人色,头皮发麻。而圣虚子玲珑道人的遗体还是安静地躺在原处并没有动弹,但是此刻冥公子幽灵最担忧的是大师嫂黄莺莺,却是扑在了圣虚子玲珑道人的胸口处,一动不动。旁边,大黑狗正是对着黄莺莺,不停地大声狂吠着。冥公子幽灵心中直沉了下去,看着那不久之前还在眼前的苗条身影,他竟有种不敢面对不敢靠近的胆怯。这个时候,在他的身后的石阶上,缓缓出现了面色苍白的魔怪王欧阳凝香,她远远地站在那里,默默凝视着这一切。冥公子幽灵压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轻轻叫了一声:“师嫂?”
黄莺莺的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回应。冥公子幽灵的脚步缓缓向前迈去,每走一步都显得很是吃力,大黑狗的吠叫声仍然不绝于耳。终于,他靠近了黄莺莺的身体,口中低声地道:“师嫂……你别吓我……”微显得颤抖的手碰在了黄莺莺的肩膀,冥公子幽灵咬了咬牙,手上用力,将黄莺莺的身体翻转过来:一张意外的略带着微笑的脸庞,呈现在他的眼前。黄莺莺微笑着,嘴角似乎有一丝欣慰,也许是和丈夫在一起了吧。她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她的神情依然恬静而端庄,只是没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