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就在此刻,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魔怪王欧阳凝香眉头一皱,原本依靠着的身子,慢慢坐直了起来,双眸中亮光闪烁,从天际明月上收了回来,向着屋外望去。小屋之外,不远处便是一小片黑皮松树林,在月光之下,修长粗大的黑皮松树在地上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只是此刻那些影子上,却已经多了一个隐约的人影。魔怪王欧阳凝香脸色微变,站了起来,冷冷道:“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松影婆娑,那黑暗中的身影,似乎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站在细细松枝的枝头,半晌之后,忽然传出了一声轻叹,随即有人幽幽地道:“果然是我见犹怜,不管什么时候见你,总是这般令人惊艳。”
魔怪王欧阳凝香目光转冷,看向那黑皮松树林黑影处,但不知怎么,这深夜来访的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听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里曾经听到过一样。脑海中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是清冷如霜,欧阳凝香道:“是哪一位?”
一阵山风吹来,松影猛然摇动,搅乱了地上影子,一个与魔怪王欧阳凝香颇为相似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出,正是九尾白狐。月光之下,只见她眉目如画,肌肤晶莹,淡淡一股媚意只是眉宇间若隐若现,艳色竟不稍逊于魔怪王欧阳凝香。魔怪王欧阳凝香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小白深夜到来,愕然道:“白姑娘,怎么是你?”
九尾白狐淡淡笑了一下,道:“自然是我了,凝香姑娘,怎么,不行么?”
魔怪王欧阳凝香默然片刻,道:“白姑娘,你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事?”
九尾白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凝香姑娘,如此夜深时候,你不去睡觉,倚窗望月,却不知心中在想谁呢?”
魔怪王欧阳凝香如玉一般的脸颊忽地微微红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冷然道:“白姑娘,这个不用你管,你到底来此何事?此地是我连清门明月寨的地界,你若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九尾白狐悠然道:“哦,凝香姑娘,当真么,那我说好了,其实你心中想的是谁,我就是为了谁来的。”
魔怪王欧阳凝香身子微微一震,抬眼向九尾白狐看去,只见她脸上虽然有盈盈笑意,但却并无戏谑之容,迟疑了一下,魔怪王欧阳凝香缓缓道:“白姑娘,他……他怎么了?”
九尾白狐道:“凝香姑娘,他现下就在连清山下那重华镇城郊的凡村废墟里。”
魔怪王欧阳凝香身子一颤,面上表情掠过一丝激动,就连抓着窗台的玉手,也握得紧紧的,只是片刻后,面上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黯然,低声道:“这个,白姑娘,我是不会去的。”
九尾白狐却是一怔,道:“什么,凝香姑娘?”
魔怪王欧阳凝香沉默了片刻,慢慢低下了头,道:“白姑娘,你是不知道的,本门眼下正自纷乱,师娘长辈们正为之烦恼,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我去见他便是坏了门规,破了戒律,再说就算见了,又有什么用呢……”说到这里,她似乎心情有些激荡,贝齿轻轻咬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谁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深心中却猛然是一般激情冲荡开来,直充满了整个身体,心头一热,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脱口问九尾白狐问道:“白姑娘,他、他还好么?”
九尾白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魔怪王欧阳凝香心头忽地掠过了一阵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从她的身上闪过。她盯着九尾白狐,屏住了呼吸。九尾白狐沉默了许久,然后,静静地道:“凝香姑娘,苗玥熙她走了。”
魔怪王欧阳凝香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呆立在原地,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九尾白狐淡淡地道:“凝香姑娘,我倒要问问你,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外人了,他现在……”“白姑娘,他怎样了,他现在怎样了?”
魔怪王欧阳凝香像是突然惊醒一般,面色苍白,一叠声地问着,像是再也站不稳了。九尾白狐默然片刻,道:“凝香姑娘,他现在很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魔怪王欧阳凝香秀眉紧锁,深深担忧都写在面上,从来冷静如冰的她,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她轻轻喘息着,像是沉沉重担都突然压在了她的心口,忽然,她猛然抬起头来,盯着九尾白狐。九尾白狐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哗啦……”一声响亮过后。魔怪王欧阳凝香身前的窗子四分五裂分散开去,白色的美丽身影一把抓过神器法宝神物花篮,飞掠而出,冲天而起。也不管什么门规,什么戒律?她眼中只有晶莹的泪光与再也压抑不了的满腹相思!冲天而起,风驰而去!疾风如刀一般吹在面上,却吹不灭心头那压抑许久,今夜却终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怎样了?苗玥熙走了,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十年岁月,却仿佛只有她才深深懂得那个男人吧!她迎风而去,决绝而疯狂,没有丝毫的回头。远方漆黑的深夜里,那黑暗是否正笼罩着他,那可怖的冰冷是否侵蚀着他?她要飞去,去他的身旁。和他在一起!月光下,还留有一个影子。九尾白狐慢慢走到残破的窗子前,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抬头,天际的月光无声地洒下,照在她的身上。她闭着眼睛,慢慢的,慢慢的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淡淡的,带着几分辛酸,却又有几分欢喜的笑意……明月高悬,夜冷星稀。夜风从远方带着一丝寒意吹来,重华镇城郊那凡村废墟中杂草在月光下起伏不定,像海水波涛一般涌动着。空旷的深夜里寂寥无声,只有从四周不知名的地方,杂草深处,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声。黑暗的角落里,冥公子幽灵依旧保持着原来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靠着断壁坐着,红魔雪靠着他的腿睡着,夜风吹过,它似乎感觉到有些寒意,嘴里咕哝了一声,转过了身子,蜷缩起来,连尾巴也夹紧了,然后继续香甜地睡着。忽地,在明亮的月光中,从天空中迅疾无比地落下了一道白影,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她冲下地面时,周围的杂草“哗啦”的一声以白影为圆心,猛然向外倒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