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府。何公公端着铜镜陪墨啸拔白头发。墨啸两鬓斑白,拔了十几根白头发就跟没拔一样。他放弃了,看着铜镜里的何公公问,“先帝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
何公公笑着摇头,“先帝从来不拔,总说拔得多,长得更多,不如顺其自然。”
“你个老东西,话里有话。”
“王爷,我确实比你老,我今年七十有六,您才刚满六十。”
“哼!倚老卖老。”
墨啸生气般扔掉拔下来的白头发,不理何公公了。前些年,先帝驾鹤西去,他奉先帝遗旨接何公公来定南王府颐养天年,后来没过多久,他的王妃也去了。与何公公斗嘴,便成了他每日少不了的排解。但这老东西惯会话中有话,他明明在说白头发,老东西却暗戳戳说他管教小儿子的事。“王爷,世子应该快到了,我去备些茶水来。”
何公公说。墨啸还是不理何公公,但有坐到茶几边等着茶水喝,也是等着小儿子来。很快。何公公摆放好茶水,墨庭轩就到了。墨庭轩的脸色不比在暗庭好看多少,甚至不愿坐下,就这么站着,冷冰冰说:“父王,不要再动云华上师和伍家。”
“你都快把她儿子当亲生的了!我能容得了??”
墨啸好想给小儿子一耳光,瞅着小儿子这态度就来气,“庭轩,你能不能醒一醒?你的世子妃已经死了,她长得再像,那两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围着那两孩子转,带去军营惹出一堆闲言碎语?这要是传到京中,怎么跟嫣儿解释??”
“父王好生将养,身体要紧,不必为我的事烦心。”
“你想堵我的嘴?好,就算你能堵上,可是你能堵上全天下的悠悠之口吗?嫣儿迟早会知道的,你是不是非要黄了这桩婚事才满意??不要忘了,嫣儿是你母妃给你挑选的,你母妃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嫣儿完婚!”
墨啸说话说得急了些,就有些喘。何公公赶紧给墨啸顺顺。墨庭轩却冷眼看着,漠不关心。墨啸更气了,最为器重的小儿子,就这么不在乎他的死活吗?他一巴掌嘭一声拍在茶几上,茶几瞬间裂了,“庭轩,只要我容不下那个道姑,她就别想在南境立足!只要我不要你见那两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除非你想成全你王兄,不再做定南王府的世子!”
墨庭轩的嘴角多了丝冷笑,“父王,你随时可以递折子改立世子,母妃已逝,我还用顾虑什么吗?不用。”
“你…你个逆子,逆、子!”
“我不是墨楼宇,说不来哄你的话,你要是想听,就叫墨楼宇来。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应允,你不准去打扰母妃,不准动母妃陵寝里的任何东西。若还有下次,我只会做得更绝。”
说完,墨庭轩唤了声陆鸣。陆鸣带着几名暗卫,拖来全是血的麻布口袋。麻布口袋里面装着半死不活的易来福。墨啸气上心头,抄起茶杯就朝墨庭轩砸,但是没砸着。墨庭轩甩门走了。何公公就知道会这样,长长叹了口气,差人把茶室打扫干净,他自己扶墨啸回卧房,说:“王爷,老东西我没说错吧?顺其自然就好。”
墨啸气咻咻甩开何公公的手,“少跟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你也没说帮着劝劝,问问庭轩什么时候回来住?”
“世子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
“才怪,庭轩的心都飞到那两个孩子身上了!”
这样绝对不行!!得另外想法子把小儿子的心收回来。小儿子巴巴给别人的孩子当亲爹,他自己堂堂定南王,老脸一张,哪都有争着给他当孙子的,可他不想巴巴给人当亲爷爷!——乔凌这边,接两小只回家就在厨房里忙,做顿大餐,请秦少和伍叔过来吃晚饭。秦少恢复得不错,今天还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至少赚几百万两银子。伍六七却是愁眉苦脸,吃啥啥不香。“伍叔,镯子的事都解决了,你就别发愁了。”
乔凌说,扒块大鸡腿放在伍六七的碗里。伍六七还是吃不下,“春芳闹一天了,不肯让人跟着,总想往张家跑。我出来那会,要不是你大婶子眼尖,春芳就从侧门溜了出去。”
“张二公子还回璃城读书吗?”
“听说要回,但是张九爷想把生意交给张二公子,张大小姐不再疯疯癫癫的,可惜没人肯跟张大小姐打交道,张家想要重新振作起来,只有靠张二公子。”
“这会耽误张二公子考功名,我看张二公子面相,仕途不错。”
秦天赐接了一嘴,“张二公子很能干,说不定能两不误。另有一件事,阿凌你听说了吗?大殿下下午来了黑市一趟,都安排好了,明天来接李老太一家去璃城,给李老太的两个儿子娶媳妇,办宅子。”
李老太一家就是死在萧瞻手里的船夫家属。乔凌呵呵两声,“大殿下比世子爷会做人。”
这波名声捞得,那叫一个完美!世子爷真该跟当兄长的学学,越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越要维护好名声。次日。乔凌睡了会回笼觉才去铺子里。这两天她不在,没啥生意。听见脚步声,乔凌以为生意上门,抬头看过去,却是秦天赐来了。秦少怎么一脸吃瓜的样子??她问问,“出了啥事?”
“李老太的两个儿子没了。”
“怎么会??”
“河水太急,把船打翻了,两个儿子不会水,没能爬上来,李老太不肯搬去璃城,执意留在家里,保了自己一命。”
乔凌越想越怀疑,“不是意外吧?”
“看上去像意外。”
“那…这……”乔凌明白了,“墨楼宇想捞名声又不想接两个好大儿去供着。”
“李老太我会照拂的。”
秦天赐递来新收的古书,“别再趟世子爷和大殿下之间的浑水,你有时间不如琢磨这些。”
乔凌能懂有些浑水趟不得,一旦趟了就会身不由己。可她还是想趟,收下古书后,她拿来那笔钱,“这个是李老太应得的赡养费。秦少,交给你了。过两天,我要去做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