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狱旨:“鬼王已死,王天当立。一切照旧,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大狱霸开口,再加上顾深雪手执长鞭,囚徒们只能怏怏地回到了自己的监狱里,乖乖从里把门锁上,把自己关得死死的。十五清点好人头,回头带着一帮子狱卒和鬼刀,利用职务之便,把在暴乱中过世的同僚交给前来勾魂的鬼差。顾深雪不费吹灰之力,让刀庭鬼狱恢复了秩序,问西霸天:“王伟她人呢?”
西霸天:“大狱霸殿下说天色已晚,请诸位休息一日,明日再出城。她已为您准备了一套豪华仙尊监狱——请。”
顾深雪带上正在喝茶的嘉仕兰,跟随西霸天走到鬼狱最上层。西霸天:“就是这里了。三室两厅三卫,有开放式浴桶,有会议厅,透过落地窗可以眺望外头的刀山火海,另有阳台正对血海骨池。”
顾深雪点点头,反手把嘉仕兰关了进去。嘉仕兰握紧了铁栅栏:“深雪,你怎么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
顾深雪:“刀庭鬼狱已经恢复秩序。你在这里,很安全。”
嘉仕兰:“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陪我?”
顾深雪只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嘉仕兰:“是要逃命吗?”
顾深雪:“???”
嘉仕兰:“你杀了鬼王。”
“你都知道了?”
红凤耳坠轻轻一响,“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鬼王临死前的话还言犹在耳:“我是阎君亲封的鬼王!你怎么敢杀我!你怎么敢!”
她不怕诸天神佛,也不怕恶鬼修罗,但是阎君若真要找她的麻烦,她周围的人都会受牵连。“如果你是怕牵连我的话,大可不必。”
嘉仕兰的声音温温柔柔,却有十足的底气,“方才我已沐浴焚香,把这个消息祭告给我家里人。我家里人早已联系了阎君,说是家中小辈不小心误杀鬼王,阎君不敢为难你。”
顾深雪:“???”
顾深雪:“你这什么家庭啊这是。”
嘉仕兰谦虚低调:“就是普普通通的神三代。”
顾深雪示意西霸天打开监狱牢门,着急地问:“你们家摆平这个事,麻烦不麻烦?”
嘉仕兰红袖添香,提着茶盏为她倒一杯热茶:“不麻烦。”
顾深雪坐立难安:“他毕竟是鬼王。”
嘉仕兰:“鬼王作恶多端,仗着自己知道生死簿上谁人将死,专挑寿数已尽之人滥用酷刑。你不出手,我也杀之。”
顾深雪:“鬼王是阎君的人,你家这得托不少关系吧……”嘉仕兰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真可爱:“我家祖祖辈辈都在天庭当官。玉帝上朝,我祖父站武神第一,我父亲站文神第一。三清四御都与我祖上称兄道弟,阎君他一个外派地府的厅级干部,千百年登不了一次南天门。我祖父肯赏他这个脸面,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香案:“这不,还给我祖父上供了阴曹特有的香薰,说小小鬼王不必挂心。你品品,是不是也别有一般滋味。”
顾深雪五味杂陈。顾深雪:“真、真是想不到,你家世竟如此显赫。”
嘉仕兰眉眼弯弯地一笑:“上界之中想与我家联姻的,是有不少。只可惜龙族之中,只有我还尚未婚娶。”
顾深雪试探道:“……那你家里人,可有给你说亲。”
嘉仕兰凤目扫来,她便坐直了:“你们既然全家都在上界,他们肯定也希望你娶一个上界的妻子。”
“我跟他们说过了,我在人间已定了亲,飞升的时候就带媳妇给他们瞧,他们都催我赶紧修炼。到时候,人间办一次婚礼,渡完劫在上界再办一次婚礼。他们连月老都已经联系好了。”
顾深雪没有应声。她听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她爹是个魔头,她妈现在还在当狱霸,她自己也上梁不正下梁歪。嘉仕兰,却不仅仅是个仙门老祖,他居然还是个根正苗红的神三代!纵然她再放荡不羁枉顾礼法,也觉得他俩好像门不当户不对。嘉仕兰看出了她窘迫,握紧了她的手:“我家里人都挺喜欢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琥珀色的眸子盈盈有光,风月无边。“喜欢我?”
顾深雪发出了灵魂深处的疑惑,“因为我能手撕鬼王?”
“因为他们觉得你很体贴我。”
嘉仕兰拖腔带调地说,“手撕鬼王后还打算连夜出奔不连累我,特别乖,特别懂事。”
顾深雪:“……”豪华仙尊监狱里,来自阴曹的香烟袅袅,白衣老祖与黑衣魔尊执手相坐。小手一双。*两人对饮龙井。顾深雪还沉浸在方才的余韵里:“你祖上与三清四御称兄道弟?”
嘉仕兰:“嗯。”
顾深雪:“这么牛逼?”
嘉仕兰呵呵一笑:“这算什么。盘古开天时,我祖上帮他造了斧。女娲补天时,我祖上帮她炼了石——这彩云楼的鲜花饼不错,你尝一尝。”
魔尊,不敢不尝。顾深雪:“那你父母?”
嘉仕兰:“我父亲帮玉帝撰写天道。我母亲这两天在西王母那儿赴蟠桃宴,满云镜都是她的消息——泡澡水放好了。”
他摘下了指尖拈着的龙血凝,“进去吧。”
魔尊原本是决计不肯在与男人同处一室时洗澡的。但是她现在,不敢不洗。顾深雪边拿龙血凝泡澡,边隔着屏风问嘉仕兰:“你家世如此显赫,他们为何不直接接你回上界?”
嘉仕兰:“渡劫飞升是绝地天通后唯一的晋神通道。若是我仗着血脉身世就枉顾天道规则,直接飞升,对其他修道之人不公平——洗完了吗?”
他拍了拍床,“上来。”
魔尊,不敢不上。嘉仕兰一身矜衣,闲散支颐,若流雪回风。顾深雪小心翼翼用一点屁股沾着床,僵在床侧。嘉仕兰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顾深雪识相地老老实实翻到里侧,笔笔直地躺好。嘉仕兰看她那怂样,忍俊不禁,掀起被子将她盖住。一床。豪华仙尊套间,红烛高照。他们一色的洁白矜衣,一色的红锦丝被,嘉仕兰眉眼一弯:“这可真像是洞房花烛啊~”顾深雪揪心地抓住了被子。但问她感不感动,她不敢动。嘉仕兰掰过她视死如归的脸:“今日在天牢里,你不是不愿救星绽的吗?怎么转眼间,又肯为他手撕鬼王了?”
顾深雪:“???”
顾深雪气急败坏:“【哔——】沈星绽。”
什么话都跟嘉仕兰说。他是没断奶吗?!嘉仕兰闲凉道:“我瞧他也没答应你修炼魔道啊,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嗯?”
顾深雪心如死灰,眼角一跳一跳。这老龙一整天都神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这就是神三代的力量吗?“方才星绽身边的那个鬼刀,似是有点眼熟,如果我没记错,是他带着星绽叛逃的吧?”
嘉仕兰把玩着她的长发,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十八岁的少年郎,果真俊俏,尊座是不是又要纳后宫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
顾深雪一身正气,“故人而已。”
“你的故人可真不少。”
嘉仕兰不知什么时候化出了龙尾,翻了个身就悬浮在了半空中,红柱软帐登时仙气缥缈。他化妖时,五官愈发深邃妖冶,琥珀色的眼,像倒映着星辰的大海。顾深雪轻易地被那片海所魅惑,忍不住伸手去摸。嘉仕兰轻灵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躲开了她的手,像水中的游鱼一样灵活:“想摸我?可以啊。你和这位故人,有什么样的故事?告诉我。长夜无聊,仕兰想听。”
顾深雪瞬间清醒。她怎么告诉他,这风华正茂的少年,是她瞎了一只眼的鬼差叔叔。她的故人里甚至还有他玄龙老祖呢。她打上云浮山,灭了他满门,他撕心裂肺,给了她脖子上这漆黑的项圈。这故事讲起来,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到时候这尊贵的神三代知晓,恐怕要把她抓起来杀个千万遍。她沉默不语,龙尾便在半空中不紧不慢地蜿蜒摇摆。冷不丁地,白玉般的手指摁在纽扣上,白龙仙君发出了轻慢的声音,空灵惑人:“这里好热啊,尊座不热吗。”
慢条斯理地解开一粒,隐约露出清晰流畅的锁骨线条。“你清纯一点!”
顾深雪收回了目光,脸上微热。“我只解了一颗扣子,尊座为什么不看我?是仕兰不如那鬼刀好看吗?”
白云纱轻轻飘落,蒙在顾深雪脸上。她骤然间吸入龙血凝的花香,猛地抓开了他的矜衣!——龙君赤裸漂浮在她眼前。不论是皮肤还是龙尾,都晶莹透亮,如冰似雪。浑身上下像闪耀的钻石尘。眉间额珠璀璨如月。顾深雪:“Y#%#Yamp;;;;;;;;;;;;;#%……”“嗯?”
嘉仕兰游到她面前,“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顾深雪沉迷美色盲目痴愚:“小时候他待我很好我每次出门他都为我提灯照路balabalabala……”嘉仕兰听得七七八八,凤目一转,冲她扬起完美的笑:“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他轻轻摩挲顾深雪的脸颊:“所以你看,这世间的仙道魔道恶鬼道,统统都做不得数。哪怕是你这个小魔头,”他轻点在顾深雪鼻尖,“今日也不是手起刀落,斩了不义之鬼王。可见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一个字,是始终凌驾于他的道之上的。”
顾深雪沉迷美色:“是什么?”
嘉仕兰:“情。”
嘉仕兰:“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只不过是昔日他与你有恩,你今日便报他的情。”
嘉仕兰:“人活一世,报恩与报仇,这就是道。”
“你今日报故人之情,行了义举,是为正道。”
嘉仕兰倾身,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表扬你。”
顾深雪:“???”
嘉仕兰轻灵飘到她身边,缓缓落下时,已是端庄沉稳的玄龙老祖,闭眼沉睡。顾深雪把他摇起来:“死老龙,第二次了,你又亲我!我准许了吗?!”
嘉仕兰慵懒道:“我的情是你。亲你一下怎么了?我还想做更过分的事呢。”
顾深雪被他的厚颜无耻所震慑了,不再敢对他动手,忍气吞声地倒在了一边,抓起了抱枕瞪着天花板。身旁白衣耸动,嘉仕兰抽掉了抱枕钻进她怀里:“抱什么枕。抱我。”
顾深雪:“……”窗外刀山火海,血月高升。相与枕藉,竟也温暖。*第二天,顾深雪和嘉仕兰赶到鬼门关时,沈星绽和十五早已在此恭候良久。十五脱下了鬼刀队的制服,换上了云浮山的道袍,沈星绽贤惠地给他整理着衣领:“给你穿有些小了。”
十五却很高兴的模样。他四肢纤细,身高腿长,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包裹上名门正派的制服,好一个堂堂正正的剑仙!嘉仕兰:“怎么,血魔老祖被清理门户还不够,还要把自己的袍服送给鬼刀,这是嫌我们玄霄峰上妖魔鬼怪还不够多?”
两个人见到嘉仕兰都有些畏惧,但沈星绽还是大义凛然把十五藏在身后:“这是我弟。”
他眼珠子一转:“我的弟弟,就等于你的弟弟,咱家弟弟的事儿,能算妖魔鬼怪吗?人家是惨遭恶鬼道引诱的无辜儿童!都是你这种仙君不给力才会发生这样的惨状,你不反思自我就算了,还在这里阴阳怪气。”
嘉仕兰:“你们反思自我,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沈星绽和十五互看了一眼,重又眉开眼笑,玄龙老祖虽然阴阳怪气了点,但显然没打算大义灭亲。沈星绽:“我要带十五去洗髓,洗掉他这么多年练的恶鬼道,再给他重塑灵根,让他走上修仙的坦荡宏图!”
沈星绽:“十五的心愿,是上我们云浮山进修。我想来想去,你给他当师父正好。他是我弟弟,原本应该当你师弟,但是师尊还没回来,就让你暂时占个便宜。”
十五老实道:“师父好。”
嘉仕兰:“???”
沈星绽:“他在你这里虽然是首徒,但你也不要待他太严苛了。我弟这十年都在这个鬼地方当差,还没见过这天大地大,我打算先带他出去走一遭,下江南,上漠北,一日看遍长安花,统统都要!”
十五的眼睛都亮了。沈星绽亲亲热热拽住了他的手:“诶,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回过明州城?”
十五摇了摇头。“我也好些年没去了,我们就先回去瞧瞧!”
沈星绽畅想着未来,“田婶,李叔,大和尚,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对了,我们一定要去坐画舫!”
“画舫……”十五眼里风波动,想起儿时记忆里,富春江上的十里红妆。沈星绽勾住了他的脖子:“现在反正你这么有钱,咱们可以包一条这——么大的船,坐在船上看漂亮小姐姐们唱歌跳舞,然后我们就喝一整宿的酒,吃江里捞上来的新鲜大鲈鱼!”
十五微窘:“我,不会喝酒。”
“我教你啊!”
沈星绽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瓶青瓷酒壶,“身为明州人怎么能不会喝酒。你看我,上哪儿都带着家乡的佳酿!”
“我们尊座也带着随身的佳酿。”
顾深雪耳旁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肯不肯教我品品。”
沈星绽的聒噪声突然远了。顾深雪面上发烧,往前迈了一步:“别离我这么近。”
话音刚落,一双手,搂上她的腰。背后,微凉的胸膛整个黏上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顾深雪:“!”
对面,沈星绽看着他们,倒酒的姿势定格了。顾深雪手忙脚乱地掏出酒壶:“给你!都给你!你的杯子呢?”
“要什么杯子啊?”
嘉仕兰下巴点在她肩上,歪头一笑,“我就用你的酒壶喝。”
顾深雪:“……”顾深雪:“………”顾深雪:“………………”顾深雪:“你杀了我吧。”
嘉仕兰大人有大量:“好,不勉强我们小洁癖。”
偏头在她鬓间轻轻一啄,双手收得更加紧了。顾深雪:“!!!”
十五后知后觉看出来了,崩地弹出手指:“他们,情侣。”
沈星绽赶忙把他的手指包起来:“这对狗男女修为太高杀不掉的。”
十五:“那,怎么办。”
沈星绽:“假装没看到,转移话题——啊这都这个点了王伟这家伙怎么还不来啊?她到底打不打算走了啊?”
顾深雪也挣扎着想要挣脱嘉仕兰的怀抱:“这个死女人她是学会化妆了吗搞这么晚。”
只有嘉仕兰像条龙一样慵懒盘在顾深雪身上,压根不在乎此时早已日上三竿。又等了一刻钟,他们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人。不是王伟。而是西霸天。西霸天硬着头皮跳下骨马,捧着手中红木匣子战战兢兢上前。可怜他一代西御所的霸王,曾经七海之上的王者,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沦为跑腿,跑腿对象是玄龙老祖、血魔老祖、鬼刀队队长、还有徒手捏爆鬼王的魔尊……他视死如归地扫过四人。曾经,他引以为傲斩杀过七个分神期高手,而分神期,甚至够不到这四人组的最低修为水准!他最后选择了唯一与他打过交道的顾深雪:“那个……您要的随和之宝在这里。”
顾深雪一把夺过,丢给嘉仕兰查验:“王伟她人呢?”
西霸天:“大狱霸说……刀庭鬼狱群龙无首,既然大家一票一票投她出道,她就要对大家伙负责。她打算留在这里,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黄泉再见!”
拱了拱手就想跑。顾深雪提溜住他的领子:“慢着。王伟怎么可能自愿留在这里,你糊弄谁?”
背后,嘉仕兰戴上纯白手套,捧出了红匣子里的随和之宝。那是一块洁白的环形玉璧,温润如羊脂,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妖异感。他正对着天光验货,一道黑影遮住了光,是十五。“假的。”
他说。嘉仕兰:“你如何得知?”
十五:“这宝,我天天见。”
顾深雪眼神渐冷,西霸天赶紧讨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大狱霸之命前来送玉!”
十五:“她,入魔了。”
顾深雪大为惊喜,嘉仕兰意料之中,只有沈星绽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十五:“随和之宝,蛊惑人心。鬼王疯癫滥杀,与它有关。”
沈星绽立刻看向嘉仕兰:“你知道这事?!”
嘉仕兰没有出声,但他的表情默认了。沈星绽揪住了他的领子:“你明知道随和之宝会引人发疯,你为什么不提醒!”
嘉仕兰:“随和之宝会让主人变得强大,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对持有者进行洗脑,放大他们的欲望,但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沈星绽:“王伟根本没有脑子!一晚上足够她入魔了!”
他恨恨甩开嘉仕兰,跳上骨马,汇入了黄泉路的泱泱鬼潮。*顾深雪和沈星绽差不多同时到达现场。王伟正站在血海骨池的御座前,来回踱步:“这样可以骗过他们吗?可以吗?”
见到他俩,倒抽一口凉气,弱小无辜又可怜地抱住了自己的权杖:“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顾深雪:“……”傻是傻了点,但观其额间红莲,确实是入魔不假。她还愁她娘一身正气到底怎样才可以堕落为魔,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机缘就在此地!她问嘉仕兰:“这随和之宝,居然还能有这种功效?”
大概是她眉飞色舞,喜色太重,就差说个“妙啊”,嘉仕兰撩起眼皮子,白了她一眼。她只能轻咳两声,去和十五打听:“为什么鬼王权杖上的法宝没有让她变鬼,反而让她着魔?”
十五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着王伟:“她,还活着。”
顾深雪:“……”沈星绽是四人之中唯一一个情绪波动特别激烈的:“王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王伟被他喝退了几步:“我……我当然知道啊……我很清醒。”
“我看你自己心里半点逼数都没有!”
沈星绽火冒三丈,抬手祭出了一面云镜。云镜硕大无朋,有一人大小,倒映出了蜷缩在王座上的人影。王伟抬眼。镜子里的女人着通天冠。穿日月星辰的玄色冕服。眉间红莲,眼中业火。牢牢抱着怀中的随和之宝,不肯松手。王伟愣住了。——这个疯女人是谁?“王伟,你穿着鬼王的冕服,握着鬼王的权杖,是想要永远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刀庭鬼狱里吗?你还想不想行走江湖,还想不想行侠仗义?”
沈星绽一步一步逼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王伟眼中风云聚会,“我已经没有名字了。我师父不要我了。我不是王伟。我谁也不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再是闲云星君,他们管我叫血魔老祖,但名字终究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沈星绽走上了阶梯,靠近了蜷缩着的王伟,向她伸出手,“把随和之宝给我。”
王伟摇摇头,抱着权杖往后缩:“它是我的……它是我的珍宝……我不能没有它……”“听着,越强大的法宝,也越危险,它显然不是我们这个层次的修者可以触碰的东西!它会让人发疯,诱人入魔!”
沈星绽看向四周,“王伟,你看到这些尸体了吗?”
王伟如梦初醒般巡视御座周围,惊恐地瞪大眼睛。刀山剑丛中的断臂残骸。炮烙虿盆里的尸山血海。“鬼王滥杀无辜,甚至要听着活人将死的惨叫才能入睡,你也想变得像他一样吗?”
王伟摇摇头,眼眶里涌起了泪水:“我……我不想杀人。”
她陷入了回忆里,眼神却因此变得清明:“我的师父师叔,我的师侄,有时候会杀人,但我不杀。我师父骂我软弱。”
沈星绽靠她越发近了,离她的白骨王座只有一步之遥。那只伤痕累累但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所以你把随和之宝给我。给我,你就没事了。你还有得选,你还可以做那个干干净净的剑仙。”
王伟脸上显现出挣扎的神色。半晌,她似是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神色欢喜地扬起眉眼,与他商量:“沈星绽,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人的。我是移山派的剑仙,我怎么会像鬼王那样杀人取乐呢?你就随我去吧!我会一个人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会一个人,和我的随和之宝呆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踏出刀庭鬼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