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上擂台?有谁敢去挑战他?”
“他是完全不给其他小修士展现自我的机会!”
“哼,这老龙,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倒以为他是个超然物外的性子,没想到也有那么浓重的得失心!”
甄繁一看老祖石破天惊的一出引得议论纷纷,赶紧出来打圆场:“我派老祖久不出山,平时没有与诸仙门同道交流切磋的机会。这次借这风水宝地,与诸位探讨探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李掌门当即就站起来:“好啊,普天之下唯二两个大乘期圆满,在下倒要讨教讨教了!”
李掌门虽然拿了云浮山半壁江山做聘,但丝毫不觉得拿人手短,反而因为这两年嘉仕兰死也不肯娶他的女弟子王伟为妻,对玄霄峰大有怨言。特别是甄掌门还三天两头到他山头来讨钱,李掌门满心眼都是他娘的这帮子云浮山的人出尔反尔不讲武德,当下就抄起自己的两个金刚杵跳上了云端。嘉仕兰不是找打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移山派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蛮脾气,虽然风评不好,却是铁骨铮铮。他一出手,大家便收敛了闲言碎语,许是被“大乘期圆满”五个字点醒,看向嘉仕兰的眼神多了一丝迟来的敬畏。待李掌门在玄龙老祖剑下三招落败的时候,这种敬畏到达了巅峰。移山派修体,全员金刚力士,力能扛鼎且有不坏之身。李掌门掌山千年,即使因为门派心法有所缺漏,如今都没有到达合体境界,却仍旧没有任何人胆敢小觑他。小弱门庭跻身十大仙门,是修士最不想招惹的人之一。这样的金刚力士才上擂台,都没看清怎么过招就败下阵来,玄龙老祖恐怖如斯!“你们刚才看到老祖是怎么动手的嘛?”
“没看清,就觉得……很美!”
“四两拨千斤啊。”
“还以为起码得等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到高手迎战紫禁之巅,没想到一开场就是王炸,精彩精彩!”
嘉仕兰把着弄月冲地上的李掌门微微一点头:“得罪了。”
李掌门拍拍屁股站起来,哼了一声:“你得罪我的事还少吗?要是真心有愧,这次当上了仙尊,就让我徒弟当仙尊夫人!”
嘉仕兰:“我修无情道。”
李掌门:“放你娘的屁!”
不管李掌门怎么叫骂,嘉仕兰都无动于衷,李掌门虽然是个粗人但好歹也是一派之长,过了几把嘴瘾就气哼哼地飞回观众席上,甄掌门舔着脸帮他拍这衣服:“仕兰年纪轻不懂事,还要多谢李掌门手下留情。”
李掌门:“你不用给我戴这高帽!你们家的龙确实有两把刷子,我输的心服口服,犯不着拍我马屁!”
甄掌门:“那不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嘛~”李掌门:“你想要和气,你让他和王伟履约啊!”
甄掌门:“其实我们云浮山上的俊俏儿郎又不止老祖一个,你又何苦拽着老祖不放——我们闲云星君就很不错。”
李掌门憋了一肚子火甩开他的手:“滚滚滚!”
他这样的情态,看在他人眼里,显然是输得明明白白又不甘心,只能理解为玄龙老祖实力太强。众人再度看向那位清冷如昙的仙师时,不染纤尘的身影除了美,还带了一层不可触碰的可怖。不远处的华盖下,一位具灵宗高阶弟子附身与青芜君道:“他这样一来,岂不是倒逼宗主上台吗?”
谁不知道仙尊候选人当中最有实力的便是云浮山和具灵宗的两位大乘期高手,连下注都下他俩。青芜君倒是提前做了精心的布局,但是玄龙老祖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青芜君把玩着杯中酒,眼底闪过一抹戾气:“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那人连忙低头:“不敢。”
青芜君呵呵一笑:“别说打不过打得过,这仙尊又不是打手,本就不是功夫高就能当的。”
他轻轻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搁,观众席上立时传来一声慢:“玄龙老祖修为卓绝,毋庸置疑,但有没有做仙尊的资格,可就存疑了。”
*王伟朝看台望去,发声之人是之前塞她灵钱的年轻人。他一脸正气凛然,言之凿凿玄龙老祖德行有缺,让人想起两年前轰轰烈烈的闲云星君入魔惨案,最后却雷声大雨点小地不了了之。众人议论纷纷,仙门长老忙站起来平息道:“能过审的候选人,掌议会都经过了严格的调查与筛选。闲云星君实属无辜,玄龙老祖更与旧案八竿子打不到边儿,大家就不要再以莫须有的罪名,污蔑一位清清白白的仙君了。”
那人掀开了兜帽:“在下药师谷少谷主淳于情,实名举报玄龙老祖在玄霄峰上监禁、囚缚无辜修士,其中包括昆仑山掌门洛寒冰!”
众人:“???”
洛寒冰相较于嘉仕兰,显得更加高远神秘。而且他与嘉仕兰不同,是纯种的人类修士,掌管被称为地上天都的昆仑已有三百载,有很多人以为他早就已经飞升成神了。这样一个只存活于传说与记忆之中的大能高手,突然被爆出幽囚于玄霄峰上,看向嘉仕兰的眼神中瞬刹就带上了几分恐怖和不信任。大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洛寒冰参与仙尊的角逐,作为后辈的嘉仕兰与青芜君,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他过于低调,让人忘记了他的存在,可如果他并非有意如此,而是为人所害,那这场失去最强者的竞逐本身就失去了意义。王伟捏了把手心的汗,不安地看向淳于情。她是最清楚玄霄峰上有没有关人的,她也被关过;问题是,这个药王谷少谷主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人看上去很眼生啊,哪里冒出来的?!要知道,玄霄峰有九千级台阶,不要说到达山顶,就算是到达山脚之前,都要经过云浮山层层守卫,看他一副病怏怏眉心发黑命不久矣的模样,是万万不可能亲自到碧梧宫中瞧过的。那地方关着的随便哪个拎出来不比他强?区区一个药王谷要在碧梧宫里查探点什么,那是难于登天。但是他眼神凝重又坚毅,对自己的检举深信不疑……倒是老谷主一脸震惊地想要让他坐下,可他完全不理睬。王伟忍不住看向嘉仕兰。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落败了吧,她还押了玄龙老祖这么多尿布钱!身在风暴中央的嘉仕兰面对质疑,非但没有慌乱,反倒淡淡开口:“淳于情,好名字。我不久之前在刀庭鬼狱做客,还从鬼王口中听说过少谷主的威名。”
“住口!”
淳于情神情激烈道,“今日当着众仙门同道的面,你可承认你无辜关押洛剑尊?”
嘉仕兰:“不错,洛剑尊的确曾在我宫中。”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让看台上响起一阵喧嚣。“不但是他,还有很多人曾在我宫中做客。”
嘉仕兰长袍一挥,瀑布中浮现出碧梧宫里的场景。只见殷燕燕围着围裙在桌前包饺子,洛寒冰在一旁提着擀面杖揉面,方时晴拿着红色的窗花浮空贴在窗户上,他画出来的乐队演奏着喜气洋洋、充满年味的乐章。淳于情脸色一僵,瞳孔微微睁大了,完全搞不懂这是闹得哪一出。而王伟环住了手臂,长长地嗯了一声,是她熟悉的味道!甄娇穿着一身桃红襦裙,提着传声筒站在正中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小声问:“开始了吗?”
殷燕燕:“早就开始了。”
甄娇立刻挤出一个热情到浮夸的笑容:“各位仙师,各位同道,大家早上好!欢迎收看仙盟大会碧梧宫分会场,这里是云浮山掌门嫡女甄娇,为您带来玄霄峰上的最新消息!在这个合家欢庆的日子里,碧梧宫的常住人口一大早就起来,紧张激烈地为不远万里竞逐仙尊的玄龙老祖致以最诚挚、最热烈的支持!”
众人:“????”
传声筒被传递到殷燕燕的嘴边,空气中回荡起低沉有韵味的沙哑嗓音:“玄龙老祖啊,是一个特别热情的年轻人。别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其实啊,他相当喜欢当红娘。当初要不是他为我赎身,我也不会与师尊终成眷属。对于男男相恋,修真界到现在为止还有不少争议,是玄龙老祖不计究竟什么恋,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才有一个家。所以希望大家投玄龙老祖一票,让爱充满三界。”
他身材窈窕,妆容精致,穿着围裙包饺子的姿势贤良淑德,但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摧毁听众的三观。当他说完话冲外头抛媚眼的空档,有一大半移山派修士因为太过震撼附身呕吐。传声筒又递到了方时晴手中:“我是云浮山上弟子,以画入道,难登大雅之堂。在山上没有出路,下山灵钱又难赚,在玄龙老祖找到我之前,差点儿就走上了制作假冒灵钞的道路。还好玄龙老祖不离不弃,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又帮我找到了真正可以发挥我专长的工作——大家请看这位殷公子,他原先是长这样的。”
他抖开画轴,里面的殷燕燕完全顶着另外一个头,“现在,他是这样的。而这只需要我寥寥几笔,就能改变面部的轮廓,欢迎各位仙师仙女上碧梧宫找我,安全可靠,全程无痛。”
看台上响起一阵尖叫。“好厉害的换头术!”
、“不知多少灵钱可以做一次”、“我们组团去吧”、“姐可妹亦可”!看台上突然站起一道谦逊如书生模样的身影,冲四面抱拳示意:“有兴趣的姐妹,可以来找我。”
——正是方时晴!不但是他,瀑布上本该在碧梧宫中的囚徒:殷燕燕、洛寒冰、甄娇……他们此时此刻全都四散在常阳山脚,气色红润,半点不像曾遭拘禁苛虐的模样!淳于情逐渐明白过来嘉仕兰是在做什么。他似乎早就猜到他们要以监禁其他宗派人士为借口攻讦于他,特意安排了这场远隔千里的画面传送,甚至未卜先知地把人都带来了这里,让人连讨论“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逼迫的”都无从说起!仙门同道对于指控的关注已然全部跑偏,连最为严厉的长老都忍不住在娇俏可爱的甄娇和略显紧张、青涩懵懂的方时晴逗笑了。这种轻松的气氛,在传声筒递到洛寒冰嘴边达到了高潮。“嘉仕兰。”
洛寒冰仰望常阳山上踏云翩翩的白衣仙君,“不当上仙尊不用回来了。”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洛寒冰竟然为玄龙老祖站台!他的话语虽然简单,可他的眼神明亮,他的话语真挚,任是谁都不难看出两人交情匪浅。玄龙老祖阴谋操纵仙门大会的阴谋论不攻自破!淳于情面色惨白、手脚无措地望向华盖一角,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青芜君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用力,捏碎了上好的青玉酒器,看向嘉仕兰的眼神愈发深邃。而嘉仕兰却在此时化作流光传送到山脚,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冷白的手指,滴血成花。一丛一丛妖冶盛开的龙血凝次第盛放,那灿烂夺目的、火焰一般的红色花朵,让喧哗声瞬间收敛。一朵蕴含十年修为的天才地宝,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出现在每一个修士的眼中。“碧梧宫不通人间,宫中的事以讹传讹,让诸位受惊了。”
嘉仕兰的眼神淡淡地从淳于情身上扫过,嘴角微微一扯,似是讥诮。他旋即手掌一翻,无形的气流托举起了龙血凝,轻红点点舞成一条长龙,有条不紊地飞入看台,整齐有序地落在每一个修士手边的茶盏中。“我以龙血凝,向诸位同道赔罪。”
一片寂静后,是比方才更为震天撼地的欢呼。“无耻之徒!”
王伟听见身边的警修一拍扶手,痛骂起来。“这分明是贿选!”
王伟拈起了花:“就算是贿选,龙血凝可比区区几枚灵钱,厉害多了。”
警修:“你!”
王伟:“谁叫青芜君只是个普通人,从出生就输了,能怪谁。”
那警修不再与她争口舌之利,退回了兜帽的阴影里:“等着瞧吧。”
王伟心想,龙血凝都大方得一人一朵了,这投起票来还怎么输?怎么输?!有修士上台与嘉仕兰商量了几句,嘉仕兰倾听片刻,淡声道:“文武兼备,文质彬彬,才是我们修真界该有的气魄。今日还有张衡奖角逐者的文论报告,擂台稍歇片刻,有请闲云星君上台。”
*“闲云星君……血魔老祖?他要在今日做文论报告?”
“嗯,不但要做,还做两个,斗转星移并无祟化形,看来云浮山对本次张衡奖……期望甚高。”
“期望甚高也不能如此胡来吧!他可是……他可是……”“谁不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可奈何,人家有个好师兄,前有杀妻证道为他挡刀,现在又一人一朵龙血凝送他扶摇直上青天。”
修士们手中茶盏里飘着的那朵灵气四溢的神花,突然就不香了。“呵呵,魔头都能来拿奖,真是贻笑大方!”
王伟身边的警修桀桀怪笑。王伟甫一听闻沈星绽的尊名,就屏住了呼吸。她伸长了脖子,却没有看见他在哪里。嘉仕兰说完之后就一个人端立在台上,无人上前,王伟既焦急,又希望他永远不要上台,周围那些贪婪、嫉妒又不怀好意的目光,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悚然,她希望他永远不用面对这些。沈星绽也与王伟想到一处去,他躲在台后的阴影里,无论长老们如何向他示意,都迈不开腿。没有人能经历千夫所指后还心如止水,当所有人都用看凶手的眼光看着他,唾弃他,厌恶他,恨不得杀了他,那么每一次出现在人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本来就不是有多勇敢的人。他迟迟不来,台下响起骚动。嘉仕兰找到了低头弓背的沈星绽:“轮到你了。”
沈星绽:“你为什么非得我上去?你明明知道他们全都讨厌我!”
嘉仕兰:“你知道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沈星绽:“把他们全都杀了?”
嘉仕兰眼神凌厉:“你说话怎么一股顾深雪的味道。”
沈星绽:“……”嘉仕兰微微叹了口气:“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是功成名就,大放异彩,是人生得意肆意尽欢,让他们摧毁你的歹毒心思,永永远远无法如愿以偿。”
他的眼神像一口鸿亮的刀光,潜藏着坚毅不可摧毁的力量,让沈星绽慌张的心跳逐渐平息下来。嘉仕兰:“你的对手,千方百计想要摧毁你,污蔑你的名声,盗用你的发明。他就是希望你像过街老鼠一样藏起来,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占用你用聪明才智所得到的一切,你希望这样吗?”
沈星绽摇摇头:“可是,我很害怕。”
“他们更害怕你。”
嘉仕兰道,“你是谁?你是血魔老祖,而且你有个师兄,他是如今天界以下第一人。如果谁敢动你一根头发,他就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血债血偿。”
沈星绽靠了一声擦了擦眼泪:“我总算知道你是怎么追到顾深雪的了。”
嘉仕兰:“去吧。人生在世,不要让朋友失望,也不要让敌人如愿。”
他将手按在了沈星绽的肩膀上,两相接触的地方升腾起一个淡青色的保护结界,沈星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直到他走出很远还常伴他的身边。这味道让他挺直了腰背,站上了明镜台,白云纱的道袍猎猎如旗。“我是鸣鹤真人座下沈星绽。今天我讲演的文论是,论斗转星移阵法在法宝炼制中的使用。”
嘉仕兰看着身姿笔挺、钟灵毓秀的沈星绽,这才意识道,他失去这样的师弟,已经足足有二十年了。与他同样寂静的,是看台上。在这寂静中,响起了一声突兀的鼓掌。“好!”
王伟用力把手拍得通红,哪怕她身边空无一人,孤军奋战。*所幸台上的血魔老祖比较吸睛,沈星绽一开口,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想知道这个血魔老祖究竟意欲何为。沈星绽一开始讲得磕磕巴巴的,幸好台下没有人扔他臭鸡蛋大板砖,对着王伟亮晶晶的眼睛逐渐镇定了下来:“斗转星移最重要的一步乃是沟通三千界,而每一个三千界的宇宙洪荒都有一组坐标……”他开始在明镜台上演算,复杂的阵法被投射到了瀑布上,大多数人发出了“我是是谁我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的疑惑,张衡奖评委席的长老们却鸦雀无声,有的忍不住拿出纸张来随着他一同演算,脸上若有所思。莲华王院中一片寂静,只有沈星绽清朗的声音,即使是对血魔老祖再感厌恶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那不是诛魔前期的兴奋,而是有奇妙的种子正在破土而出的见证感。本该最乐见其成的嘉仕兰没有因此欢欣雀跃,而是死死盯着观众席一角,王伟的方向。王伟感应到他的注视,遮着脸蹲下身悄悄往外挪——如果被玄龙老祖知道她肚子里有了沈星绽的孩子,那绝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另一边,那瘦高个儿、死气沉沉的药王谷主淳于情,微微一侧头,似乎从虚空之中得到了什么人的密音传送。他一改愤恨的眼神,略显兴奋地回头捕捉到王伟的身影,大步流星走到评委席上,与相熟的长老耳语:“你们真要让任那个魔头继续在台上小人得志?”
长老摸着长须道:“告诉过你们多少回了,不能叫魔头,影响门派之间的关系,要叫闲云星君。他现在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论道,按照他说的方法,我们都能回到过去。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想挽回的遗憾吗?要是能回到师兄历劫的前一天,我一定会跟他说……”“长老!”
淳于情打断了他的话,“我有沈星绽入魔的证据。”
长老:“胡说八道,我们可是亲自察验过他的。”
淳于情:“魔气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收敛,但如果他留下了子嗣,那必然是先天半人半魔的杂种!”
一心扑在演算上的长老们停下了笔,只有八卦可以打败他们虔诚的好奇心。淳于情举起了黑手套:“移山派大弟子王伟与沈星绽有私,而且她肚子里有了魔种,一验便知。”
长老们面露震惊。虽然他们很欣赏沈星绽的才华,但这可是实名举报,言之凿凿,要是没有几分把握,药王谷何必如此?药王谷和云浮山又没有什么干系。长老们面色凝重地商量了几句,看向台上侃侃而谈的沈星绽:“兹事体大,先不要声张。且把王伟扣押来验个真伪,若是虚惊一场,那再好不过。如果真如少宗主所言,那我们再合计合计如何对付沈星绽不迟。这里是仙盟大会,仙门同道悉数在场,也不怕他翻出花去。”
淳于情得了长老会的首肯,大手一挥:“追!”
刚逃离嘉仕兰视线的王伟:“???”
王伟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又完全不知道后面为什么一群陌生人追自己。她是金刚力士,快逾飞马,跑一天一夜也不怕累,时速高达三马力,可奇怪的是追逐者也不逊色于她。王伟奔逃过程中频频回头,发现那个淳于情一边奔跑,一边掏出药葫芦吃药:淦,药王谷就是了不起哦!少谷主不但嗑药,本身修为也不在她之下,王伟即使翻出莲华王院也没能甩脱他。不但没甩脱,眼看还要落入他的包围。惊慌失措下,看见山野当中有间别墅,想来是哪家富户置的别业,慌不择路闪进了屋子里。淳于情在外面差人搜索,自己则举着火把:“王伟!我劝你赶紧自首!作为一个仙修未婚先孕,怀的还是魔种,只有圣火才能洗净你的罪孽!”
王伟:“????”
王伟:“关你什么事啊!”
淳于情眼神一轮:“在这里!”
一行人蜂拥而上要将房门撞开,王伟拉着门栓抵挡得分为辛苦。这群药王谷的人连金刚力士丹也吃了,王伟头一次感觉自己在力量上完全没有竞争力。就当她支撑不住时,房间的天花板乍然裂开,从外头伸来一只巨大的手,把她拎到了半空中。王伟扑腾着腿:“师父?!”
李掌门化身成夸父,把她放到了自己肩膀上,转身跑向了密林之间。他们这一脉的修炼方式到了分神,可以把身躯扩张到五丈高,这下淳于情一行人再是嗑药,也难以追逐这地动山摇般的脚步了。李掌门闯过了结界,恢复如常,把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孽徒!”
王伟扑通跪下:“师父,我是真心喜欢闲云星君的!”
李掌门:“????”
李掌门:“哈,你喜欢闲云星君?”
王伟:“???”
王伟:“难道师父不是因为我不遵师门教义与闲云星君暗通款曲未婚先孕才骂我孽徒的嘛!”
李掌门一脸懵逼:“我是因为你周游在外月不归宿参加仙盟大会居然不来拜见为师才骂你的。”
王伟松了口气:“哦。”
李掌门眉头一簇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竟然不遵师门教义与闲云星君暗通款曲未婚先孕?!”
王伟赶紧挡住了脸:“别骂,要脸。”
李掌门:“你现在知道要脸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呀?!”
王伟:“……和闲云星君风花雪月?”
李掌门眼瞧着徒弟杏眼圆睁认真解释的模样,气急败坏:“我知道你不聪明,也没料到你竟然这么不聪明!你再磨上个三两天,等嘉仕兰那条狗龙当了仙尊,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不然就是背信弃义,被全仙界耻笑!届时他一飞升,你鸡犬升天,当了天上的活神仙,就是我派秘籍丢失以后唯一一位飞升的弟子!为师替你筹谋得十全十美,你瞧瞧你,这般沉不住气,非要去嫁他师弟!同一个妈生的还有好种和孬种,他师弟、他师弟,他师弟跟他差的何止是一星半点!”
背后药王谷弟子协同其他门派追了上来喊打喊杀,王伟缩到了李掌门身后。李掌门对王伟择婿的眼光颇为不满,但这好说歹说也是他的家事,轮不到一群外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你们这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我们移山派的女弟子,纵然有什么作风上的问题,也绝没有犯到你们头上,你们那么着急把她浸猪笼,那让我这个师父干什么?!我是死了吗!”
淳于情冷笑着一拱手:“哦,李掌门,失敬失敬。李掌门护犊之心,可以理解,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你徒儿她怀的,可是血魔老祖的魔孽。”
李掌门:“我去你的,我看你才是个魔孽,你们药师谷全家都是魔孽!”
普天之下痛骂沈星绽“血魔老祖”的十有八九,但知晓沈星绽究竟是仙体还是魔体的,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嘉仕兰把他关在玄霄峰上瞒得太好,连甄掌门都瞒过去了,更何况表面打着小九九、实际上与玄霄峰同气连枝的李掌门。一个药王谷的小儿对他叫嚣,李掌门自是不信,噼里啪啦一腔怒火就烧上了天。只是王伟向来不会撒谎,又是个厚道性子,当场拄着刀就跪了下去。淳于情可乐坏了:“你还敢争辩,看看你的好徒弟!”
其他人不了解王伟的性子,李掌门还不了解这个从小领到大的弟子:“小李,你这是……”他意识到淳于情的咄咄逼人不是空穴来风,整个人倒退了两步,随即整张脸恨铁不成钢地皱起:“小李,你糊涂!!!那是可以碰的东西吗?!”
作为经历过太多生死决战的老修士,他连“魔”这个字,都不敢宣之于口!王伟脸色煞白。长在移山派里她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东西,也没觉得自己有多特别,下山以后沈星绽与她共患难,她就喜欢他,她的喜怒就是如此纯粹。只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她终究不是顾深雪那样强悍至极令人仰望的存在,即使心如蛇蝎也总有高手大能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她也不是甄娇那样的高门贵女,身娇体柔能够轻易获得他人的怜爱。沈星绽同她好,转眼又同她不好,她惯为他人打抱不平,可是轮到她自己,她连为自己抱怨一句都不敢。她强忍着难堪想留个念想,希望从今以后她哪怕没有沈星绽也有个小朋友,可是全世界都与她为敌,对她说不可以。她不计回报仗义为人,可是他们什么都要从她手里夺走,难道成仙了,就真的不能有私吗?为什么别人就可以自私,无耻,想要什么尽力去争夺,她只是想要最简单的人情冷暖,都不能够?!王伟眼圈都红了:“师父,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也是真心想跟他有个孩子!”
长那么大,她还是头一次流露出委屈难堪的神色,李掌门愣了一下。王伟是移山派头一位女弟子,也是唯一一位,他原本不想收:“女娃娃吃不了苦,也容易心野,我不收。”
王伟哭着说:“我会听话的!”
李掌门看向她的布娃娃:“成了金刚力士,你就只能执剑,不能再玩布娃娃了。”
王伟忍了忍,紧紧抱了它一下,又把它丢在地上:“不玩就不玩!”
她出生在王屋山上的一个村子里,家里是猎户,骑着爸爸的脖子进山掏了一窝鸟蛋,没想到那是妖兽的老巢。她在炕上孵鸟蛋的时候,妖兽循着气味进村,把整村人都吃掉了。她要是跟前来处理后事的移山派的仙人一样,就不会再有其他小姑娘没有爸爸妈妈。她说到做到,从此以后没有布娃娃,没有漂亮衣服,没有胭脂水粉,没有花前月下。她成了仙道第一女宗师,救死扶伤无数。那个被她压箱底的布娃娃,王伟小时候每年溜进他的房间里,隔着箱子摸一摸,却从来没有碰过。后来她长大了,就慢慢忘记了,李掌门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被他没收的小玩具。她现在的样子,多么像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姑娘。看到淳于情他们抽剑,王伟绝望地引颈受戮,但是一只大手摁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去吧。”
师父慈爱地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条落满枫叶的小径,直上常阳山的深处。王伟还没反应过来,李掌门拔出了剑,身体膨胀到五丈高,向淳于情等人迎了上去:“去你的魔孽,你喊谁?那是我移山派的小徒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