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丝丝缕缕,像蚕丝一样飘落。萧苒看着面前堆了一地的头发,眼眶微微发红,但是却没有哭。她一直都蓄着长发,也很珍爱自己这一头秀发。天生的细软发质不用刻意保养,披散下来时,俨然一匹光滑水溜的绸缎。不过后来换上了重度抑郁,她大量地失眠,大量地服药,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你们过来摁着她。”
欧露招呼那些混混。一个男人上来,摁住了萧苒,欧露则一手摁着萧苒的脑袋,一手用剃须刀剃萧苒的头发。欧露动作粗鲁,剃得毫无章法。等混混撒开了她,萧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的头上,头发一撮长的一撮短的,还有几片被剃光了露出头皮。欧露蹲在萧苒面前端详自己的成果,不怎么满意。旁边有个混混开口:“露姐,你这样也不行啊,头发剃光了还可以戴假发呢。”
“也是。”
欧露想了想,说:“要不把她眉毛剃了吧?”
然后一群人哄地大笑。付双双这时候来了,边搓手,边抱怨外边天气冷,一进门看到萧苒,爆发出一句脏话:“哇靠!哪儿来的丑货!”
她骂完,就凑到电暖炉前烤火。欧露看到付双双在烤火,顿时眼睛一亮。她踢了萧苒一脚,“你,过来。”
说着走到了电暖炉前。萧苒自然不是自己跟过去的,而是被那几个混混推搡着押过去的。“你冷不冷?烤烤火吧。”
欧露对萧苒说。在场的人都没弄明白欧露的意图,付双双嘟囔:“露露,你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萧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欧露扯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摁到了烤炉的网罩上。金属材质的网罩已经被烤成高温,一般是禁止人体触摸的。萧苒的手刚碰上去,整个手掌立刻剧烈抖动。付双双看到这个场面,顿时来劲了,上去摁住了萧苒的手,不让萧苒躲开。旁边几个混混也有了眼力见,没等欧露发话,就上去钳制住萧苒。萧苒天生肤白,细腻的皮肤莹莹如玉,每次练舞的时候,穿练功服露出大片的肌肤,一群女生们,萧苒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一个,她几乎是白到发光。私底下,付双双和欧露眼红了不止一次。萧苒痛得浑身痉挛,忍不住大叫起来。终于被放开的时候,她的手心已经被烫烂了,高温网罩像是烙铁,在她的掌心烙下了网罩的格纹,一道道血痕,纵横齐整,深浅不一。因为烫伤,她的手掌肿成了平时的一倍。还没等萧苒缓过来,有人在她的腘窝踹了一脚。她“咚”地一声跪下来,欧露绕到了她的身后,把她的上身整个压向了电烤炉,萧苒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外面套着的厚重羽绒服,早在半路挣扎的时候掉了。她整个胸口被迫往烤炉上贴上去。胸脯大片的肌肤,火烧的刺痛蔓延开来,像是有千万根针,刺破她的皮肤,穿透她的血肉。娇嫩的皮肤很快被烫起了水泡,惨不忍睹。一群人闹哄哄地,以折磨萧苒为乐,到了后来,萧苒已经头晕眼花,整个人浑浑噩噩,身上的痛楚让她眼冒金星,恐惧到了一定程度,她开始缺氧。这是惊恐抑郁的一种症状。她没坚持多久,昏了过去,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她怎么了?”
“死了?不会死了吧!”
她们吓得后退几步,不敢上去碰萧苒。静静观察了片刻,欧露是几个人里最大胆的,她几步挪到了萧苒身边,用脚踢了踢萧苒的身子,看到萧苒的胸口还有起伏,松了一口气:“没死,晕了应该是。”
“现在怎么办?”
一个混混问。“把人送回去,别死在这里了,我可不想惹麻烦。”
付双双嫌弃得很。付双双和欧露离开了,那些混混看着躺在地上的萧苒,色心顿生。一双双罪恶的手,解开了她的领口……那次,是欧露和付双双最后一次见到萧苒。……空旷破旧的教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灌进了阵阵阴风。回忆到这里,欧露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你说她跳江死了?”
欧露问。付双双点点头,“那次,我们走后,那些人对她……反正,就是她被人发现的时候,昏死在那个小木屋里,身上光着。发现她的人帮她报了警,在她的衣物上,发现了好几个男人的j液……听说她在那里受了冻,零下十几度的天,她皮肤被冻成了永久性创伤,还得了急性膀胱炎,一直尿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还不就是她后来,想通过金主,报复咱们,我就多留意了一些。本来她那个金主都答应她了,还很心疼她,结果一打听,知道咱们是桐雪的朋友,立刻跑路,再也不联系她了。”
“无语。她自己找死,管我们屁事?!”
欧露骂了一嘴。投影仪还在循环播放那段影片。影片里,少女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欧露两人甚至能回忆起当年一起排练时的场景。画面里的萧苒,一遍遍地跟着音乐蹁跹、起跃,轻盈得像一只热带雨林的精灵。这时的萧苒,还是那个美好无暇的萧苒。没有校园暴力,没有谣言,没有抑郁症,没有被玷污。但是萧苒和付双双却觉得,画面里的萧苒,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恐怖。优雅的古典音乐在这一刻也显得诡异骇人。饿肚子的人脾气极其容易暴躁,欧露有点崩溃,她大喊:“易泽,你还是不是男人?少玩这些装神弄鬼的几把玩意儿!你到底想干什么!要真有种,你去找桐雪啊!”
砰——门被一脚踹开。易泽走进门来,欧露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易泽扫了一眼被踢到角落里的剃须刀,走过去,捡了起来。一开始还不理解易泽放一个剃须刀是做什么的欧露和付双双,看到他这个举动,都不由慌了神。“想起来了?”
易泽幽幽问,“想起来了就好,这样才是冤有头,债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