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月时光,他还没回过神,温景妍就和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分道扬飙了。他一直以为温景妍是和他赌气,终有一天,会后悔,会重新回到他身边。可现在,无论他怎样动怒,似乎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殿下,杜公子是去前面的农家借宿了,天色已晚,再赶路只怕兄弟们会吃不消,不如属下也派人去农家打探消息?”
这一声唤回了沉浸在惆怅思绪中的傅长陵,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杜长渊找到了么?跟在他后面,离得近一点。”
“是,殿下。”
不远处,温慕恭注意到傅长陵方才朝温景妍的方向看了一眼,还以为他要过来找阿姐的事,一时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后来见他没了动静,才松了口气。“那姓傅的还挺有眼力见的,知道咱们不欢迎他,自己躲得远远的。”
温慕恭嗤了声,头一次觉得他们在傅长陵身上压了一头。温景妍闻声朝着傅长陵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身上蓑衣斗笠齐全,就没了多余心思。只是自家弟弟还是该好好教育一下的。温慕恭感受到右边小漆捅了自己一把,刚要发作,一抬头,就对上了温景妍严厉的眼神。他眼皮一抖,认错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阿姐,我错了。”
“错哪了?”
温慕恭见自家阿姐眉眼冷淡、神情严肃,瞬间愣住。“我太过鲁莽,沉不住气,容易叫人抓住把柄。”
温慕恭垂着脑袋,声音细弱蚊蝇,但认错态度倒算得上良好。温景妍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脑袋,“作为温家嫡子,以后做事一定要注意分寸,一言一行,都要细细思索后方可再言。”
“阿姐并不是拘束你,只是难保外面没有恶人,抓住你的错处缠上来,对你只害无利。”
她这样说着,温慕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上次被傅长陵关起来一事,就是因为自己看不透阴谋诡计,才让孟玲珑那样的小人得逞。想起阿姐的艰难,温慕恭眼眶瞬间就红了。“是,阿姐,往后慕恭一定谨言慎行。”
温慕恭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看起来乖巧的厉害,安神医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胡子,点评了一句,“小刺猬终于不带刺了。”
温慕恭脸色乌黑,暴脾气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不过想起温景妍刚才的话,又像吹瘪了气的纸灯笼,沉默下来。安神医见状,顿时开怀大笑起来。远远的,这有说有笑的一幕落在傅长陵眼里,眸底当即落满了冷意。忽略心下那点不舒服,他把头撇向了另一边。所幸,这难捱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很久,杜长渊和傅长陵的人马几乎是同时回来回信的。杜长渊绕过傅长陵,忽略他仿若带刺的眼神,到了亭下才翻身下马。“表妹,食宿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吧。”
傅长陵高坐马上,一边听着侍卫禀告的消息,一边留意着温景妍那边的动静,见他们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才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施舍般让人送上蓑衣和斗笠。“手里恰好多备了,给你们吧。”
傅长陵一脸傲娇的神情,倒让温景妍觉得好笑。“不牢太子挂碍,我们这里备了。”
方才着急,倒是忘了从阚舟城出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杜长渊让人买了几十套蓑衣,如今却能派上用场。温景妍转身,附身在杜长渊耳边低语,后者听了点点头,“那我安排下去。”
傅长陵盯着这一幕,越看越觉得刺眼,出口的语气自然也算不上友好。“这是什么意思?给你们是本太子善良,不要……”“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只是我们已经准备,多余的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话音刚落,傅长陵回过头,就见杜家侍卫早已全副武装,就等着温景妍一行人出发了。见他不爽地看过去,温景妍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先行一步,太子您请便。”
话毕,小漆撑开一把油纸伞,遮在温景妍头顶,在傅长陵看不见的地方,同情的望了他一眼。于是,太子府的众多侍卫就看见,他们向来尊贵不已的太子殿下,少有的露出了狼狈神情。“噗嗤。”
人群里,不知是谁率先憋不住,低笑出声。“笑什么?谁想雨里围绕村子跑三十圈告诉我,我不阻拦。”
听见这句,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谁不知道,当初太子殿下在边疆带兵的时候,向来是狠招频出,不然也不会阴面阎罗的称呼。如今回了京城,许是日子太过安逸,差点让他们忘了,太子向来不好惹。另一边,温慕恭跟在温景妍和杜长渊身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道。“诶,表哥,姓傅的不和我们一路吧?”
杜长渊知道傅长陵跟在后面,点头道:“不会,他们另安排了住处。”
温慕恭这才松了口气,笑逐颜开,“那我就放心了。”
细细说来,两队人马都算不得少,住宿的时候自然分到了好几家。有了之前借宿的经历,这次温景妍等人倒是驾轻就熟。再加上,这次杜长渊安排的人家环境不错,屋子是砖房,还有一间专门辟出的书房,装修的颇有雅致,看得出来花了心思。“姑娘且安心住下,这本是我家闺女的闺房,只是后来她入了宫做宫女,就空下来了。这里有琴,姑娘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弹弹解解乏。”
温景妍其实纳罕,这什么样的家庭,明明居于穷乡僻壤之地,却能教导女儿读书写字,还懂琴棋书画?她从床下翻出竹琴的时候,着实讶异了一把。这竹琴虽然用料简单,但手艺却是不俗。老婆婆看她表情就明白这是个识货的人,当即笑了笑,道:“她爹曾是乐工,通晓音律,对制作乐器也有所涉猎。这只琴,是她爹最得意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