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妍心绪纷乱,只能警告自己别再想和傅长陵有关的事。“研儿、慕恭,你们可算回来了。”
温厚的声音远远的从院子里传来,温景妍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眉眼。“父亲。”
温仲承一身暗青色直裰,虽然五十岁了,但仍旧精神矍铄,步速很快,一跨过门槛,就把温景妍和温慕恭一把搂进了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仲承其实一早就等着了,只是听说了,路上太子为救温景妍受了伤,心里过意过去,所以去了温府私库挑了些礼品,打算等太子回来的时候表示一下感谢,可左顾右盼的,都没看到太子的身影。“太子殿下,没和你一起回来?”
温仲承眉间的小山聚合起来,略带迟疑地问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骑着快马,比我们早一日进京。”
温仲承略带惋惜地摩挲着手心里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眸底闪过一丝错愕。“本来想趁此机会一起感谢,但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回去,那我们就下次专程去拜访一下,表达一下对太子殿下的谢意。”
“毕竟他帮了你。”
温仲承见温景妍面无表情,以为她还对之前的事心存芥蒂,正要开口劝解,却见温景妍颔首,“父亲放心,其中利弊,女儿知晓。”
温仲承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后面还在整理东西的外甥来。“多亏长渊了,这一路从青州到京城,要不是你暗中护送,路上不知道要有多危险。”
温仲承叫住杜长渊,虎目一弯,笑得格外敦厚。杜长渊从繁琐的礼品中抬起头,先是属于晚辈的礼貌一笑,随后恭恭敬敬对着温仲承行了一个大礼。“姑父客气了,这些都是长渊该做的,保护表妹,是我这个做表哥的该尽的职责。”
杜长渊不卑不亢的模样,让温仲承更加欣赏。他满意地喟叹一声,“多年未见,大哥大嫂果真将你教的很好,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姑父谬赞,外甥不过平平之资,只是做到应做的事罢了。”
温仲承闻言,笑得更是开怀,人也异常满意。“和大哥一样,都有儒人风雅。”
见父亲和表哥在府门前聊起来没完没了了,温景妍和温慕恭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温景妍则低声催促道:“父亲,表哥,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府再聊?”
“哦对,”温仲承这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对自己这个外甥太满意了,才会忘了正事,“看我这记性,来,长渊,咱们赶紧进屋,今日就咱们一家人,得好好吃顿团圆饭。”
温家清贵之名在外,到底不兴那些奢靡之风。但无论是菜式还是助乐,都精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筵席也是一早温仲承听闻温景妍回来的消息,一早吩咐了小厨房备的。等到带回来的行礼和礼品都被收拾妥当,小厨房的玉盘珍馐也都陆续上桌了。“长渊,姑父敬你一杯,感谢你将景研和慕恭安然无恙地送回京城。”
温仲承丧妻多年,也多年未和青州杜家见面,这么久以来,都是靠着书信联系。这次温景妍回京,表面上是为省亲,实则是温仲承想让温景妍,借此行好好散散心。可他忽略了这一路的明枪暗箭,若不是杜家暗中相护,温景妍根本不能顺遂回京。口头的感谢到底是诚意不够,温仲承要接着晚宴郑重其事地对杜长渊表达感谢。温仲承的严肃表情,却让杜长渊分外惶恐,他也紧张地端起酒杯,握住酒杯的手指有些发僵。但温仲承是何许人也,见他这般惶恐神情,立刻心如明镜。“哈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渊,在家里吃饭喝酒何至于如此拘谨?”
杜长渊慢慢的调整回神情,只是求救的目光仍旧若有若无地投到了温景妍身上。温景妍刚刚神游完,一抬眼,就见杜长渊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她看着父亲望向杜长渊满意的神情,又看看杜长渊为难的目光,憋住笑,忍不住轻咳一声,“诶呀爹,你老是这般抓住表哥不放,表哥不紧张才怪。”
温景妍抓住温仲承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微微撒娇的语气当即让温仲承一愣,而后一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一高兴就又跟在军营里训学生一般了,多亏研儿提醒我。”
“那可不是,爹您在军营里那套真的是老古板了,你不知道,他们表面上对你心服口服,可实际上……”温慕恭话没说完,嘴就被温景妍捂住了。而前者,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父亲严厉的死亡凝视,让温慕恭心颤了两颤。但温仲承倒是没把温慕恭怎么样,只是收敛了表情,重重咳了一声,“话说回来,听大哥在信中提起,你去游学回来,于读书上的造诣又有进益了?”
“不过是纸上学来终觉浅,很多东西,我只是学了皮毛罢了,距离顶尖的学士,还差之甚远。”
“太谦虚了,”温仲承微微蹙眉感叹了一声,但又很快展颜一笑,“不过这种谦卑的求学态度我很喜欢……”“看吧阿姐,等会爹指定要和杜表哥高谈阔论,侃侃而谈。”
看着父亲对待杜长渊殷勤的神情,温慕恭撇撇嘴,在温景妍耳边小声嘟囔。温景妍却是笑而不语,父亲习武出身,之前接触文人总觉不快,但见到自家外甥这般勤奋刻苦又有天赋的文人,态度却是完全不同。是以,好好的团圆饭,温景妍和温慕恭彻底沦为了陪衬。姐弟俩吃了饭,温景妍就打发丫鬟下去温酒,温慕恭则一个人溜去院子里玩了。她一个人倚着亭子,看着月光下父亲和杜长渊的脸,都因酒醉变得酡红,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吩咐下人煮好醒酒汤。“好啊好啊,姑父看到你有如此成就,真的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