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随着温景妍的身影移动,看到她窈窕的曲线在一辆青帷马车前停下,锐利的眉峰不禁浮起一个小疙瘩。他的脚步仿佛钉在了原地,怔怔地看向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杜长渊一袭白衣,上面绣制着高洁的竹子,袖口一道金丝滚边,而他的三千鸦发,尽皆被笼入紫金发冠内,愈发衬得他芝兰玉树。傅长陵望去的这一眼,心里没来由的酸涩起来,再抬首看去的时候,已经有无数女眷的炙热视线投了过去,若不是互不相识,她们恐怕还要走上前打个招呼。当然,傅长陵其实忽略了一点,他身为太子,地位尊贵,又长得倜傥风流,他的拥护者和钦慕者实际上更多一些。其中最强烈的一道目光,就来自成艳菲。她刚才被温景妍三言两语怼得脸红耳赤,兄长也受她挑拨反过来责备自己。成艳菲现在怒火灼心,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温景妍出丑,她好尽快扳回一局。她视线在人群里逡巡,想尽快找个人帮忙,“表哥,你也来了?是到国子监监考吗?”
成艳菲掐着嗓子,一张俏脸上流露出谄媚的表情,傅长陵简直没眼看。什么表哥,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嗯,牵扯上贵妃,是能勉强称作表哥。不过,这平时路上遇见也不会打招呼的程度,居然反常的喊他表哥?傅长陵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没想搭理她。反倒是她身后的成洛白,作风气派他还是比较赞赏的,便开口鼓励了下。“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傅长陵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犀利的眼神随之追随向温景妍和杜长渊那边。“表哥,国子监便送到这里了,预祝你取得好成绩。”
杜长渊接过下人递过的包袱,不禁言笑晏晏。“表妹放心,且随心去附近逛逛,静待我的好消息便成。”
温景妍杏眼含笑,“好。”
远远望去,两人均唇角含笑,像是妻子送行丈夫,眼中透露的都是不舍。“没想到,这杜公子居然受到温大小姐这般的青睐,本非京城人,却有了资格万里迢迢参加国子监的考试。”
“听说,这位杜公子是温大人相中的贤婿,这当然不一样了。”
“可国子监的监考又是咱们太子殿下,这位温小姐不是咱们的前太子妃吗?万一这中间出点什么事,杜公子可不一定能进国子监了啊?”
这几道窃窃的议论声就炸响在傅长陵耳边,他深邃的漆眸颜色一瞬间加深,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身后的侍从平白感受到自己周围凉飕飕的,再看自家殿下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间屏息静气。“管好自己的事,这些闲言碎语能帮你们通过考试?”
冷冽到似乎能结出冰碴子的语气,让无数还在讨论此事的人骤然噤声。温景妍和这边隔着一道距离,虽然感受到背后一直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但也懒得去理会。以为又是成艳菲那个没事找事的人,心里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她的心意送到了,便准备去街上逛逛,在这里待着无用便罢,还会给表哥徒增压力。马车辘辘远去,傅长陵作为监考官,视线才在温景妍的马车上收回,昂首阔步走进正堂。另一边前往朱雀街的马车里,小漆兴奋得不行。“小姐,咱们好久没来逛街了,这次一定要玩得尽兴才行。”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朱雀街上所有好玩的地方,“首饰铺、绣坊,还有书馆、茶馆,就是咱们出行没换男装,不然青楼我们也是去得的……”小漆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温景妍捂住了。后者满脸无奈,脸颊也有些绯红,“小漆,你这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小漆也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但她还是觉得青楼可以去,“可是小姐之前也随唐小姐去……”温景妍尴尬得手指都能在马车壁上掏个洞了。“咳……芊芊不在,咱们还是先别去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去。”
她的声音莫名的有点小,小漆无奈地“哦”了声。不过想起之后或许可以去,内心的小火苗便又燃烧了起来。“前面就是首饰铺了,就在这里停车吧。”
小漆朝着外面喊了一声,马夫便勒住马缰,把马车停在了首饰铺外。小二看到温景妍过来,脸上都是惊喜,“小姐如此漂亮,可要觅些首饰?”
“最近的首饰可有上新?”
“那是必须的,”小二一脸自得,“要论首饰,还得是我们天渊阁的款式最新,用料最精。”
他带着两人来到一楼最前面的货架上,“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新到的款式。”
“小姐,您瞧这个兰花簪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普通的兰花簪只有形态,而无意境,和取材也有关,像温景妍的妆奁里就有一只,但兰花叶是翡翠做的,兰花瓣则是粉色宝石造就。至于这支,却是和田白玉做瓣,绿碧玺做叶,枝叶相衬,非凡出尘,尤其和今日温景妍的着装相配。实话实话,她确实很久都没遇见过这样好的首饰了。小二走过来,“温小姐可是喜欢这支兰花簪?”
“不错,不知这簪子价格几何?”
小二见客人见的多了,自然清楚顾客心理,他先是指出这支簪子的可圈可点之处,滔滔数句下来,才道:“这支簪子是我们在京城专门聘了一位设计师设计的,而且像这绿碧玺和和田玉,都是吐蕃进贡,也就是王子公孙才能享受得到,五百两一支,实在不能再少了。”
“五百两?一支簪子?你在坑人吧?”
小漆本来也很喜欢这支兰花簪,但五百两买只簪子,在自家小姐身上,是从没发生过的事。一是小姐不喜奢靡,温家给她嫁妆里的金银首饰便足够用了,她便是逛街也很少去。二是这太子妃不好当,若是日日穷奢极欲,还不得让人抓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