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纯儿便是倚仗着温景妍的善解人意,暗中盘算此事。察觉到了傅长陵隐隐流露出不快的情绪,温景妍实在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拉扯着傅长陵的衣袖。“长陵,你莫要因为此事的缘故便迁怒于安纯儿。”
温景妍生怕傅长陵为此不满。她索性是直截了当地将傅长陵拉着坐下来。“我自然是能够明白安纯儿的不容易,她如此精打细算,无非是想要为如今处于困境中的安家博取未来。”
傅长陵明白温景妍的心中所想。但有件事情,温景妍全然已经抛之脑后了。“但是妍儿——”不等傅长陵将话说完,温景妍便温声细语地再次说道:“长陵,或许我们也可以尝试着让邵阳城的百姓谅解她们。”
“安同舟所做之举,本就是有意遮掩隐瞒,安茹儿和安纯儿在此事中,属实是极其无辜的,她们本不该受到此事的牵连。”
温景妍最是心慈手软。可傅长陵不同。身为当今朝廷中人人敬仰敬畏的太子殿下,傅长陵无时无刻都需要保持着冷静沉着的态度应对一切。“妍儿,你恐怕是忘记了,荣辱与共的这种说法。”
傅长陵的话音刚刚落下,温景妍便愣了愣神。是了。所有世家皆是需要知晓荣辱与共。若家族中有人升迁,踏上了光明磊落的路途,整个家族皆会受到他人的优待,可若是家族中有人犯下弥天大错,便是其他人的失责,众人需要共同应对。这便是所谓的荣辱与共。“长陵,我明白的。”
温景妍身为温家的千金小姐,何尝不能理解这一切?只不过每每想起安茹儿和安纯儿的境况时,温景妍也盼着能够帮她们做一些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她们也仅仅是刚刚及笄的姑娘家。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妍儿,安家的事情,我也不得随意定夺,此番所有的事件,我皆是会如实禀明父皇的,届时,父皇会下决断。”
傅长陵直接将此事全权交给皇上处理。这自然是最合适的结果。温景妍张了张嘴巴,心中有些怅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顿良久,温景妍方才缓缓开口问道。“那安同舟特意留下来的册子,长陵,你们可有什么线索?安纯儿也是特意提出用这册子去换取安家无虞。”
一听这话,傅长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妍儿,安家本就是犯下了过错,他们不去想方设法地弥补过错,反倒是这般强行取舍,便是变相的胁迫我们。”
“此事,我断不可能应允。”
傅长陵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温景妍隐隐有些错愕,如今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傅长陵无非是注意到了温景妍的反常,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温景妍的小脑袋:“妍儿,你便莫要插手此事了。”
现如今傅长陵越是温声细语,越是体贴入微地替温景妍考虑,她便觉得心中的情绪极其复杂。“长陵,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景妍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终究是因为此事的缘故介怀,即便能够想通这一切,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傅长陵最是了解温景妍的脾性。他没有拒绝,只是轻声应允:“好。”
生怕温景妍会遇到任何危险,傅长陵特意吩咐:“亭云,你去跟着妍儿,不论如何都务必要保护妍儿的安危。”
拒绝的话被堵在嘴边。温景妍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亭云便已经恭恭敬敬地答应下来。“属下遵命。”
此番傅长陵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他目送着温景妍的背影渐渐远去。温景妍心烦意乱,索性是径直去了邵阳城中最为热闹的东街。和长风比较起来,亭云更为沉着。他也是傅长陵最信赖的左膀右臂。看着温景妍如此消沉的模样时,亭云迟疑了片刻。此番,亭云还是头一回主动同温景妍开口。“温小姐,您可是觉得殿下所做之举有些不妥帖?”
温景妍的脚步逐渐放慢,她一言不发,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温小姐,您不妨跟着属下去瞧瞧。”
亭云主动提出这种事情,温景妍并未拒绝。她不紧不慢地跟随在亭云的身后。兜兜转转绕了好几个巷子,温景妍方才跟随着亭云抵达了一个庭院。院子中的声音略微有些嘈杂。“你今日又没有赚取到银两吗?”
首先传来的,是女子叫嚷的声音。温景妍有些不知所以。现如今亭云只是轻轻地俯身行礼,示意温景妍留在此地。“娘子,你也应该知晓的,每年赋税都增加了,近日来又遭遇了如此困境,大家手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银两,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买这些香囊荷包?”
男子提及于此,又是接二连三地叹息不止。“你……”那女子气的不轻,却没再责怪。亭云先是带着温景妍去了一家,后面又去了好几户人家。院子的大门紧闭着不错,但院子里的争吵声却是无休无止。“温小姐,想必您也应该明白了,邵阳城的百姓之所以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甚至是有无数人家揭不开锅,饥一顿饱一顿,全然是安同舟所致,您也莫要因为安纯儿的缘故,便心生怜悯。”
“在如今这饥荒之年,百姓只关心自己是否能够吃饱喝暖,想要获得邵阳城百姓给予安家的谅解书,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亭云头一次如此直截了当地同温景妍说这么多话。也正因如此,温景妍方才明白了傅长陵的苦心。“温小姐,殿下之所以做出如此决断,也是希望能够借助这种机会,平缓邵阳城中百姓的不满,若不然安家以后,恐怕是再难立足。”
有苦有怨恨,尽数发泄出来就是。若傅长陵因为册子的缘故,选择庇护安家作为交易,只怕当地的百姓皆是会认为安家猖獗肆意。就连朝堂也是无条件的支持安家这般为所欲为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