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窦正兴的话,廖时薇很久都没有说话。良久……廖时薇突然笑了笑,轻声说道:“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我已经不去仪器厂了,他却连江城县都不想让我呆,一心想把我打回尘埃里,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想怎么做?”
佟浔问道。窦正兴也看着她,跟着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和浔哥帮忙的?”
廖时薇摇头,“不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就让我和他来个正面对决吧。”
这一次之后,她们之间的父女情就彻底的结束了。送走佟浔和窦正兴,廖时薇回了早点摊。徐秀娥见她脸色不大好,轻声问道:“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回去我再和您说。”
廖时薇说道。九点半后,母女俩开始收摊子。姚老太也想上前帮忙,被廖时薇阻止了。摊子收好,廖时薇又将地上收拾干净,这才推着平板车往家去。到了家,徐秀娥马不停蹄的开始做仙草糕,趁着这会儿天还热她打算再去汽车站挣几天钱。廖时薇坐在灶前,看着忙得跟个陀螺一样的徐秀娥,轻声说道:“妈,我下午要去趟仪器厂。”
徐秀娥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来,问道:“不是以后都不去仪器厂了吗?”
“出了点事,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好。”
廖时薇说道。徐秀娥眉头一蹙,问道:“出什么事了?”
……廖国兴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厂长结束了讲话,众人齐声鼓掌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他身边的好友骆友顺撞了撞他胳膊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鼓掌。“怎么了这是,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骆友顺轻声问廖国兴道。两个人是一个部队上退伍下来的,只是骆友顺和他选择的路不同,骆友顺正打算把农村的老婆接到城里来,这段时间一直跟主任套近乎,想给他老婆安排个好点的零时工活。廖国兴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慧珍回去这么久了有点放心不下。”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月份还小再说她自己就是护士能照顾好自己,你把心放肚子里。”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别的,不多时会散了,骆友顺因为要解决他老婆的事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朝着他们的车间主任走了过去,而几个车间的主任这会儿正围在厂长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骆友顺没敢靠太近,怕行为失当惹得主任或是厂长不快反而适得其反。过不了多会,八个车间主任走了一大半,骆友顺觑着空打算上前,他打听过了,厂里有几个农转非的指标,他老婆孩子一共四个不能全解决能先解决一个也好。“厂长……”骆友顺刚开口,会议室的大门外突然就响起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便看到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姑娘跑了进来,骆友顺觉得这姑娘长得有点眼熟,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直到廖国兴火急火燎从远处跑来,他才一拍脑袋脱口而出道:“这不是老廖的女儿吗?”
“廖国兴的女儿?”
人群里响起一道惊呼声,“他什么时候有女儿了?不是才和郭慧珍结的婚吗?”
骆友顺捂着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知情的在一边解释道:“这是老廖和她前妻生的女儿,郭慧珍和他是二婚。”
“女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前妻离婚了?”
有人问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一个乡下女人能和细皮嫩肉有知识有文化的郭护士比?换成是你,你不离?”
人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骆友顺没好笑,他瞄了眼主任和厂长的脸色,一咬牙挤了上前开口道:“厂长,我听说这次厂里有几个农转非的指标,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大了要读书,总呆在农村不好。”
没等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厂长开口,廖时薇突然像头小牛犊子一样抢了进来,她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堵住了大家离开地步伐,对着被几个主任簇拥在中间的厂长说道:“厂长,我要检举揭发我父亲廖国兴他婚内出轨,郭慧珍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时薇。”
随后赶到的廖国兴不顾一切上前,扯了廖时薇便往走,一边不忘回头僵着脸说道:“厂长,孩子小不懂事……”“你放开我,我和我妈都已经认命了,你要离婚我妈也和你离了,可你为什么还要雇了人来欺负我们娘俩……你大舅大喜的日子你让我奶奶上门捣乱,害得我和我妈在舅舅家呆不下去,不得不来城里挣口饭吃,可你又让个老流氓来欺负我和我妈,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不你连畜生都不如……”廖时薇尖声叫骂着,每一声都像一把尖锐的刀撕开了廖国兴身上的衣裳,让人看到他肮脏的内里。廖国兴想要去捂廖时薇的嘴,但只要他伸手过去廖时薇便跟疯了一样张嘴咬他,拉拉扯扯间廖时薇突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嗷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问廖国兴,“我没求着你生我,你生了我你不负责我也没怪你,可为什么连让我活着的权利你都要剥夺?之前你说郭慧珍不愿意看见我,好,我不出现在仪器厂,可为什么你还要找人去欺负我妈,你是想逼死我们娘俩是不是?”
“我没有,不是我。”
廖国兴辩驳道。“就是你,不然无冤无仇的人家不去欺负别人,为什么就瞅着我们俩母女?”
廖时薇嘶声喊道。廖国兴一颗心如同架在火上烤,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廖时薇,可是他不能,非但不能还得赔着小心说好话,“时薇,你别说了,算爸求你了行不行?爸真没有……”“老廖,厂长让你们父女俩去他那里一下。”
有声音在身后响起。廖国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他僵着手半响都没能反应过来。还是廖时薇一趁他走神的功夫,一把推开他,转身大步朝着会议室内的厂长和几个主任走了过去,到了跟前还没张嘴眼泪就哗哗地直往下掉。“小姑娘,你先别哭,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厂长郑源沪城人氏,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身上的气质很亲和。廖时薇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把事情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前些日子她和徐秀娥被董华兵欺负的事,几度情绪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我就想当着您们几位领导的面问一声,是不是一定得我和我妈去死了才能如他的意?”
郑源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介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他比旁人更注重手下人的品性和操守,听完廖时薇的话他并没有立刻喊廖国兴上前对质,而是问身边的人道:“谁去把郭慧珍喊来?”
“郑厂长为什么要去喊郭慧珍,老廖不是在这吗?”
有人不解地问道。郑厂长却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淡道:“小姑娘说她父亲廖国兴是婚内出轨,是不是婚内出轨问问郭慧珍产期不就知道了?”
准备了一肚子话替自己辩驳的廖国兴瞬间惨白了脸,他知道这辈子他都只能是个工人了,或者连个工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