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来的很快,晚晚为七皇子拿出狐裘为他系上,今日皇宫内吹起大风,晚晚跟在方寒的身后离开了居住半月的中堂。沙城之战就算结束了,皇帝内忧外患,派彭大将军前去镇压西亭之兵,并答应割让沙城减免税收,实是无奈之举。西亭得了沙城,也不再进攻下城,虽西乾折兵无数,西亭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西乾政局再腐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正的实力西亭不得而知,贸然进攻惹毛了兔子,可能还会被反击。但君少霆知道,折损的孤峰与三百万大军,已让西乾走上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他出谋划策割让沙城,是为了拖延西亭继续前进。前世西亭乘胜追击,西乾丢了三座城池,虽后与西亭对峙数年,却因为老皇帝身体日渐衰弱,再加上朝廷内外的换血,六大王侯的灭亡,西乾就这般走上了绝路。君少霆将写好的书信封上递给墨阳:“送与白谷主,告诉她,她的外甥正在肇京,惹、事、生、非。”
墨阳暗暗收下信封转身便跃上墙头……王爷这招真是杀人不见血呀不见血。白问夏做了什么?他……“风晚晚,我听到消息,你跑到七皇子府上来了。”
白问夏一身百花齐放的衣袍穿的正欢,他的皮肤很好看起来最近很是滋润,风晚晚叹了口气比划了下手指甲。“如果不想让我刮花你的衣服,那我就刮花你的脸,还不快走,这里可是七皇子的府上,你随意出没,小心被当成刺客。”
白问夏听她的口气倒是一愣,凑过去细细瞧了番,突然正经的笑道:“怎么小半年不见,发现你变了。”
风晚晚不与理会,端着熬好的红豆粥送往七皇子的屋内。“你还真打算在七皇子府上长期下去?”
“不打算。”
晚晚说道,加快了脚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帮我一个忙。”
“玩交易还上瘾了吗?我承认你没有说假话,但是我也不会去听了。”
“孤峰将军的事我听了,我没有对你说出全部,这错在我,可你自己去找真相,是你自己不够聪明,选择了危险的办法。”
晚晚突然停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或许让我听到,西乾在沙城之战,三百万大军全军覆没,我也只会发出一声,啊~真可惜,但是,我看到了,我身在其中,我什么也不能做,我只能抱住早早祈求这一切都是梦……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救错了人。”
晚晚走了,白问夏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消失在后园中……方寒回来以后生了大病,卧床不起,林歌月听闻她为她抗旨,疯了一般要来见他,但右丞相不许,硬是将她关了起来。方卓没有给晚晚去联系他的机会,早早的情况不得而知,在皇宫内禁闭了半月之久,晚晚早已担心不已,如今耐心全无。“殿下,有没有好些?”
晚晚看着靠在床铺上闭目养神的方寒,上前询问。方寒睁开双眼,看向晚晚:“我要离开肇京一段时间,虽然我早已有眉目,但今日收到襄王爷寄来的书信,还是震惊了点,他,指名要你。”
晚晚手上一抖,红豆粥撒在了托盘上。“襄王,怎么会在意我这样一个侍女……”方寒摇头轻笑,从身后掏出两封信:“这一封是襄王的书信,另外一封,是二哥的。”
晚晚收拾了桌子上的残局,笑容有些僵硬。“……我是想问你,去襄王府,还是去二哥那里。”
晚晚直觉不能随便去答,微微弩下身子:“奴婢是七皇子府上的侍女,听七皇子的便是。”
“……那,送你去襄王府如何?”
晚晚一惊,连忙低头:“奴婢毕竟是从二皇子府上送来的。”
“你果然是与二哥达成了什么协议,导致拖不了身?”
“殿下这是哪的话,奴婢奴婢也只是就近选择……”方寒感觉有些困乏,随意摆了摆手:“多说无益,你明日收拾收拾去二哥那吧,我这明儿起又要空了。”
晚晚心中松了一口气,很快就可以见到早早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方寒闭上眼点了点头,在晚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住了她“昭昭?希望下次回肇京,能再给我做一碗瘦肉粥吃。”
晚晚没有回头,微微颌首:“殿下想吃,尽管找奴婢。”
入夜,忽闻一阵花香。白问夏飞身而来,站在了寒府侍女院中一颗杨柳树上,晚晚正坐在侍女院内的石凳上突然伸手对他打了一个招呼。白问夏努了努嘴,纵身一跳,下了柳树,揽起晚晚的纤腰便飞起翻过院墙。“你这是答应帮本公子忙了?”
一直用轻功飞了很远,白问夏才将风晚晚放了下来。晚晚有点脚软,在原地蹦了几下:“算是吧,不过有要求,还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我帮忙。”
白问夏点头,拿出折扇抵在下巴:“虽然不是非你不可,但如果你出马了,事半功倍是一定的。”
“快说。”
“主要还是我去帮郑白竹办事的过程中,不故意……惹到了襄王,如果不去解决妥了,我怕他对我做出什么事来……”晚晚点头,听到襄王的名字之时,一丝猜疑合在心中。“怎么帮?”
“襄王现在就在凤仙楼里,他在找一名女子,名叫孟馨,是沙城守城之女,沙城不保以后,孟家连夜逃走,为了掩藏身份,孟女就藏身在这凤仙楼里卖身,此女心思缜密,襄王眼见就要将她揪出,因我从中参和……让她遮掩起来……你只需帮我歌舞一曲,本公子便有办法揪出孟馨!”
晚晚学过水袖舞,这点还是可以办到,当即应了下来:“好,没问题,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一件事情。”
白问夏见事情谈妥,随意点头:“问吧。”
晚晚看着他,一脸正经道:“襄王爷,是不是阿水!”
白问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他笑着摇了摇头:“等你帮我办成了事,我再告诉你,阿水是谁。”
凤仙楼里张灯结彩,台中坐着一身翠绿服装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水墨江南。白问夏轻咳一声,拉住晚晚的手腕带他绕过门口的人群,往侧门而去。“你往里屋去,那里有我的人,给你装扮一番。”
晚晚点头,推开屋门,跑里走去。里面很多衣服,一位女童坐在衣服堆里挑挑捡捡,抬头看到晚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啦来啦!我还愁呢,如果你再慢些,就来不及选最合适的衣服了。”
女童从衣堆里挑出一件红白相染的露脐上衣,无袖立领,下身是红纱长裤,印着深深的青色鲤鱼。“来,换上吧!”
“嗯……”秀发高高盘起余出一株长长垂下,两髻些许碎发,眉心一点朱红,眼眸生辉,一笑百转千回……白问夏安心的坐在客席上,意味深长的往贵宾席望去,一抹墨色身影,似乎是察觉到了白问夏投来的目光,他微微挑眉。白谷主还没来?琵琶曲一首完毕,台下奏乐的琴师还没有停,突然一熟悉的声音唱起歌谣,君少霆目光往台上一扫,晚晚挥出长长的舞袖尽博眼球。“余归故里春风不识路……”她眉间带着我见犹怜,转身之间,舞动长袖,朱唇微启:“郁郁青葱的往事,破土长出,长在阡陌以北,伊人的墓,当我拨开眼前寂寥的渔樵耕读,残碑是岁月磨平的书……”乐声骤然变得悲戚,台上的晚晚突然旋转起来,娇小的身躯带着衣袖占满整个戏台,风华之间,忽然唱出。“谁在陇间低吟离歌,我且幽幽轻和,一腔热血今与何人说,行迈靡靡的我,黄粱一梦过,醒时已家国破。”
“谁在陇间颂四时歌,野火烧出了秋色,掠一袭风凛然吹向我,锈剑寻得灰烬里,一片凝血故人衣,十方寂,恸然无声泣!”
“谁在远方击筑悲歌,歌我王师好男儿,铮铮铁骑曾响彻山河。”
“纷飞无情战火里,彼此明灭的回忆,任岁月烙印下不屈……”一首前世所听的谓我,尽唱出了今生所历,台下众人早已呆愣在这国破家亡的一句句消靡之中。君少霆竟呆愣许久,他满眼的惊艳任谁也无法阻挡。白问夏惊掉了手中刚啃开壳的花生,他摇着头惊声站起不停鼓掌:“喔喔喔——这个本公子喜欢!”
风晚晚低头谢客,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抬眼间回复平静。只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从上方而来,晚晚抬头去望,君少霆撩开珠帘与她四目相对。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晚晚被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深深吸进。白问夏拍手叫好,此时所有看客也都赞不绝口,纷纷夸奖凤仙楼的这一场精彩,君少霆放下珠帘,冷冷移开视线,他勾起一边嘴角,对着身边坐着的风雅男子笑道。“这,便是我说的意外。”
尹夜然表情微愣:“她便是在沙城之战时,九死一生的女子?”
君少霆用手指摩擦了手中的口杯:“正是。”
“……如今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无妨,不需时日,她便乖乖上门。”
风晚晚下了台以后,褪了装扮,白问夏一脸窃笑的出现在她眼前。“人抓到了没?”
“人?你说孟馨?早已抓住,我不过是说了一个幌子~”风晚晚有些生气,狠狠踹了一脚白问夏:“你这是翻脸不认账吗?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阿水是不是襄王?!”
“嗷!比上次还狠!”
白问夏抱腿乱跳:“你刚刚都与他对视良久,竟还没认出那襄王便是阿水吗?”
“!”
风晚晚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