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的休息室里,陆骁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冷着脸色的苏意,没有叫人。论年龄,苏意已经过四,但是她一睡八年,本来就好看的脸蛋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红润水嫩,怎么看都不像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妈。但,苏意就是顾绾绾的亲妈,也是陆骁的丈母娘。那声“妈”,陆骁顿了顿,还是喊了。“别!”
苏意抬手,不悦地制止道,“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想到绾绾找个大十岁的男人,苏意的心里不太舒服。要是她没出事,绾绾哪里会被顾宅送到陆骁那边去!她也不同意绾绾找这么个厉害的老男人!当然,她现在也不同意。“你和绾绾的婚,是打算离了?”
苏意直接进入正题。她是被苏家夫妇宠大的,后头多了个“哥哥”更是以她为主,脾气性子也被养得直接又骄纵。也就是二十年前的意外,让她吃尽苦头。“陆氏的股份,绾绾留着,每年年底会打钱到她卡里。”
说着,陆骁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这里是我的积蓄,帝城海城还有其他地方的房产我会列个单子给您,您都帮忙一起交给绾绾。”
苏意低头看着陆骁递过来的金卡,勾起嘴角发笑,“净身出户?”
离个婚而已,陆骁是把他的身家全交给绾绾。“真想离,自己谈自己给。”
苏意把卡推回去,她再盯着陆骁看。陆骁的五官确实每一处都精致,三十来岁的年纪又常年处在高位,身上自带着一种冷冽的气势。苏意得承认,绾绾眼神好!不过,又是给钱又是给房产股份,苏意对着陆骁,轻笑道,“快死了?”
从面色,看不出陆骁有什么异常,但明显得比她从照片里看到的瘦削,精神气也不够足。再是陆骁听到她的话,明显地一怔,苏意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怜!”
苏意淡嘲道,“吊着半条命回来见我女儿,又把身家都给她,偏偏给不了她最想要的。”
“离婚!分开!”
苏意嘴角的笑意加浓,“真当你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我想她以后过自己的。”
陆骁接话。他何尝不知道,提“分开”对顾绾绾的伤害有多大,可到最后,她也会心死如灰。回来的路上,陆骁想了很多,看到她的时候,他也在考虑。说与不说!离或不离!没有一种方案是完美的,是能让时间倒回,让他平平安安地回到身边。“妈。”
陆骁又沉声唤道,“绾绾的性子你知道,她固执得很。”
“我如果没了,你觉得她会独活吗?”
“就算她活着,只怕身上得为我扛着陆氏和陆家的责任。”
陆骁看到这些天的顾绾绾是怎么过的,他不愿意让她那么累。“我想绾绾,好好的。”
陆骁说着,将卡又推到苏意面前。苏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听到陆骁说他快没的时候,她心里头其实很痛。哪来的这么多的悲剧,偏这些悲剧发生她的女儿身上。顾婳的感情,她管不了,那秦御白死后,顾婳能正常生活。但是,顾绾绾不一样,她心底全是陆骁,正满怀期待地嫁给陆骁,真的知道陆骁活不长,不得疯了。“我不会帮你给。”
苏意伸手转动轮椅,没兴趣再和陆骁谈下去。“苏意。”
身后响起陆骁的声音,“绾绾还小,她得好好的。”
苏意知道这个理,她放在轮子上的手握紧再握紧,“我会把绾绾带回海城,但是……”“别说离婚!”
“那丫头满心的都是你,你说不爱,她也不信。”
“知道你活不长,她会伤心,也会为你哭自己一辈子。”
苏意能想象出,顾绾绾知道陆骁的事情后做出的选择。为了所爱的人,放弃一切,那种感觉苏意懂。但,当妈的,舍不得女儿下半辈子太苦。“瞒着她!”
苏意再丢下三个字,转动轮子离开休息室。她坐在轮椅上快速地往前,也不管前面是不出出去的路,等轮子滚到尽头,才发现走错方向。苏意抬头看着眼前雪白的墙壁,心里越发地恼,她手往下转动轮椅,动了两下没转成,她索性站起身子。本来走两步不算什么事情,她的心被压得难受,刚站起来,双腿无力地差点摔在地上。“你不能这么急。”
一双手伸过来,适时扶住苏意。苏意低着头没回答,她刚和陆骁谈的时候,关夜白一直在旁边。这男人二十年来没管过她的两个女儿,现在跑出来插手,苏意想恨恨不了。不过,她往前的时候,见他还跟在身后,苏意有些发恼,“关先生!”
关夜白在她身后停下,对上她的双眼,他背后的手指狠狠地掐进另只手背,等着压下烦躁痛苦的情绪,才开口,“陆骁没有说谎。”
“我找到他的时候,带他去医院检查过。”
“爆炸案发生的时候,他是不在房间,但是被追过来的杀手……”“子单卡在他的脑子里。”
陆骁头上包扎的位置就是卡着颗弹头。“弹头的位置很深,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往里,取出的手术难度太大,风险也很大。”
关夜白没跟关老来帝城,他是飞去C国。“绾绾那边,瞒着是对的。”
关夜白又加了句。苏意看着这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轻笑道,“关先生,未免管得太多了。”
“没有。”
关夜白认真地回道,他对苏意道,“她是我的女儿。”
这话……苏意听得嘴角的笑意更浓,她两个女儿都是他,可他管过没。他忘掉顾白的身份,不认顾婳好说,但是绾绾那?是她跑到北六城纠缠关四先生怀上的。她以为,能靠自己让他想起该想起的,到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还害得两个女儿过得那么凄惨。“我比对过,和顾绾绾的DNA。”
关夜白接着说,他不记得很多事情,包括苏意,包括顾绾绾和顾婳。有人和他说,顾绾绾是自己的女儿时,他觉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