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原本是很不雅的行为,但是秦晓却说的毫无压力,尤其是,她说话时,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狡黠。她这副模样,简直太符合澹台晴的心意,于是也学着秦晓,一下一下的眨着眼睛。“一言为定,我家的花厅旁边,有一个绝佳的位置!”
这一日,澹台晴干脆霸道到底,派人传了消息回侯府,说是秦晓玩的累了,便就歇在武威将军府,明日方归。怜夫人虽然极为不满,似乎还对传话的小丫鬟生了大气。奈何这武威将军府的下人,似乎都有些肖主,不仅木讷到听不懂怜夫人的讽刺,还将她的气话当了真,欢天喜地的当她允了。怜夫人被气的头疼,转身回去休息,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愚蠢到极致的下人们。这样一下,倒成全了冰凝,悄悄去求了老太太答允,与霜儿一并溜出侯府,跟着来将军府伺候秦晓。主仆三人甫一见面,冰凝就忍不住跟秦晓说起这一节,并着霜儿一起,笑的前仰后合。可是,这一夜,秦晓到底还是辗转反侧的,天蒙蒙亮,就睁开了眼睛。将军府里的下人,得了澹台晴的吩咐,都格外的恭敬,见秦晓起的早,早早的就将早膳呈了上来。这顿早膳,说不上精细,却很是精致可口,显然是用了心的。秦晓虽然没有胃口,却不忍拂了澹台晴的好意,强撑着用了些,之后就一直一直坐着。将军府的屋檐上,有水滴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地面,秦晓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仿佛入了神。直到澹台晴身旁的丫鬟过来,邀请她去花厅旁的暖阁休息,秦晓寂静了一上午的神色,才倏然一亮。当她到了暖阁的时候,才发觉澹台晴请来的世叔已经到了,二人正寒暄着,这一次,澹台晴一反常态,显得乖巧又很有耐心。那位受邀而来的世叔重大人,显然并不清楚,澹台晴突然邀请他来做客的目的,而澹台晴更是不便明言。所以,两人的话题也是绕来绕去,半天才绕到今日的早朝上来。当澹台晴问起,今日下早朝为何如此晚的时候,那位重大人,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你这丫头,总爱打听些上朝的热闹事,却又总是听个皮毛,想不明白吧,又偏偏还要听。”
说着,重大人宠溺的摸了摸澹台晴的头顶。“也罢,这些事你听听也是有好处的,今天的早朝啊,还真发生了不少事。”
听到这一句,澹台晴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明白,秦晓想要打听的消息,终于说起了!重大人看到澹台晴很感兴趣的模样,虽然奇怪,但也并不隐瞒什么,权当是小姑娘的好奇心作祟。“你可听到,近来流言纷纷,都是在传吏部的闲话,大约是引起了御史台的重视,所以今日御史王大人联合了许多同僚进谏,当面启奏,弹劾吏部尚书失德。”
听说吏部的官员终于被弹劾了,澹台晴只觉得痛快,还下意识的一拍手掌。“说的好!王大人不愧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之后,她才发觉这样实在是很不淑女,又讪讪的把手缩回去了。重大人显然是对澹台一家的性子都极为熟悉,只是无奈的笑笑,接着说了下去。“吏部尚书又不是傻瓜,说什么就认什么,柳尚书听到自己被参,当即站了出来,为自己辩白,与王大人当及就争吵了起来。”
说这话的时候,秦晓将目光着重投注在重大人的身上,只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显然,众人皆云,武将头脑简单,不擅权谋的传言,不可尽信。眼前的重大人,至少就不属于‘头脑简单’的一派,他虽然话并不多,但是对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显然心里有数。可惜,澹台晴显然没有想的这么深,她只是头一仰,显然对于柳大人的反应很不屑。“哼,有哪个小贼不说自己无辜的?他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眼见澹台晴这样单纯的有些过头的反应,秦晓忍不住失笑,更是下意识的微微摇头,而她的目光里,重大人亦在做同样的动作。“争执之时,吏部侍郎祝大人也站了出来,当庭参秦大人,哦,就是最近流言中传的最凶的,那个归德侯府的四爷,证流言不实。”
说着,重大人看了眼澹台晴,等她慢慢反应过来这些人名,才接着说下去。“祝侍郎力证秦大人确实行贿官员,但不是被吏部设计,而且,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他当即就拿出了许多证据和证词,面呈皇帝陛下。”
这样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只听得秦晓心中一阵冷笑。若是她记忆无差,这位祝侍郎,当年便是由柳几许一手提拔,才有了今时的地位,更是柳几许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如今,柳尚书大人的名声和人脉都在流言的真真假假中,一日日的不断损耗,虽然看似流言无稽,可它的功效,到底还让令柳几许感觉到了肉痛。而这位柳大人,显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顾念自己的庶妹,果断抛出四叔的把柄,用来击破流言带来的坏名声。竟是一点也不想顾及,四叔出了事后,怜夫人在侯府该如何自处。柳家的人,当真是一样的冷血无情!一窗之隔,秦晓心思飞转,澹台晴却只是忍不住的揪心,她是当真担心归德侯府。“重叔叔,皇帝最后相信了吗?”
重大人的声音很平静,和话里的内容,却格外的残忍。“陛下看过了祝侍郎呈上的证据,尤其是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后,大发雷霆,当即就免了秦大人的官位,下旨将秦大人交给了刑部严查。”
说着,重大人还无奈的摊摊手,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君恩难测’。可澹台晴的脸色已经彻底白了,她下意识的扯住了重大人的袖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有些太过失态。“重叔叔,晓姐儿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四叔出了这样大的事,可怎么办好?”
不知怎的,秦晓有种感觉,这位重大人,是有心相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