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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紫陌红尘进府来(1 / 1)

此刻,跪在秦晓面前的柳月濡和袁梅,亦感受到了这份冷意,二人的心中,自然都是不解的。尤其是柳月濡,她的智计犹在袁梅之上,自然更清楚的感觉到了,新主子对她们的身份,绝非一般的忌惮。素来万事在她眼中,如嫩叶初生,皆是脉络清晰的,可此刻,她却破天荒的疑惑了。将身世如是告知,是她的主意,因为她们的心中都非常清楚,主子将她们二人送给新主子,就是真的要她们离去。所以,她也极明白,必须靠自己想办法,争取到新主子对她们的信任。可是,这位新主子的心思,却比她想象中的更难揣测。若说她忌惮前朝遗孤的身份,那当是胆小怕事之人,可眼前的她,只是一个眼神,流露出的沉着和无情,都绝非一个寻常的小小女童能拥有的。可若说她对前朝有恨,那便更是无稽之谈了。不知怎的,柳月濡就想起了之前,袁梅提及新主子的事迹时,满面的钦服,不禁心头悚然。当时,她确实是在心底,有些不怎么相信,一个十岁女童,怎会有如此缜密大胆的心机?难道,新主子是嫌弃她心有轻视,才厌弃了她们二人?若真是那样,她也只得领受主子惩罚,无可怨犹,但若是因她连累了袁梅,她当真会心中难安。想到这一层,柳月濡不由得咬紧下唇,一个头重重的叩了下去。这份猜想,虽然还不真的能十分肯定,但这已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小姐,奴婢心有不敬,甘心受罚,但请您责罚奴婢一人,袁梅她与奴婢不同,对小姐只有钦服,绝无一丝不敬。”

一旁的袁梅听了,也跟着重重叩头,直说要主子息怒,只要不赶走她们二人,甘愿领罚。这一幕看在秦晓的眼中,却是别有一番计较,心中的取舍,愈发艰难。以她此刻的眼光,再回首去看当年的腥风血雨,自然别有一番见地。当年的灯烛之祸,并不仅仅是打击了整个前朝后人,更是武氏一族崛起的转折点。武尚书的次子武瑾,因为护驾有功,成了当朝陛下的救命恩人,再加上他本就油滑,极擅揣摩圣意,从此一跃成为陛下眼前的一等红人。由此,一直生活中贵妃与六皇子阴影下的皇后和太子,也从此翻身,反过来死死压制住了墨氏一族。最后,更是逼得六皇子为避嫌疑,远走边疆整整一年的光阴。在百姓眼中,一年光阴转瞬即逝,可在官场之中,一年的光阴,足以处置太多的贪墨、狂悖、勾结、行为不检……可以说,这件祸事,细细分辨下来,最大的受害者不言而喻,而最大的受益者,却正是武氏一族,乃至他们身后的皇后与太子!曾经,怜夫人只是庶女,侯府也算不得举足轻重,所以,即使柳尚书立场鲜明,侯府尚能保持中立,不作任何态度。可如今,为了脱离怜夫人的挟制,四房等于是站到了裴尚书,也就是六皇子一党的身后,更是与柳尚书成了决裂之势。甚至,在这一番筹谋后,朝中的许多大臣,隐隐都对侯府开始另眼相看,更是难以独善其身了。但是,即便在所有人眼中,侯府若是不愿献出四房,就只得安心效忠六皇子,秦晓却从未如此想过。当初,她会劝四叔干脆的站到太子的对立面,是因为前世,皇室夺嫡的这一场厮杀中,太子,是最先出局的!而笑到最后的人,却也并不是身世煊赫的六皇子,而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回忆中,难以避免的出现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秦晓深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头的一阵不适。此时此刻,没有人会看好那一位,若是自己率先投诚,自然是头一份的从龙之功。原本,她不该犹豫的……只是,前世的她,来不仅亲眼看到那一位登基后的模样,只有远远的一眼遥望,和一股无法形容的印象。若勉强去形容,便只能说,那一位,是个天生的帝王。可惜,自古以来,千古一帝的心,大半都该是冷的……“小姐,您怎么了?”

耳畔,依稀传来了冰凝担忧的呼声,秦晓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陷入回忆太久了。面前的柳月濡和袁梅,一直都保持着叩头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只是,似乎有冷汗,透过里衣浸了出来。这样的场景,令秦晓苦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心头突然生出了点怜悯。“别跪着了,起来吧。”

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也曾有这般一面骄傲,一面又卑微的处境呢?大约是有过的吧,只是已经记不得了。如今,只依稀记得,在前世尚算得短暂的日子里,为了拥有更稳固的地位,不得不协助夫君,在政治的争斗中筹谋前路,而日日殚精竭虑的模样。还有,最后弥留之际的一无所有,和恨意难平。信错了人这种事,一次就够赔上一辈子了,虽然如今处境艰难,再观望些日子,总还是可以的。也许,这一世,那位六皇子不会如此轻易的一败涂地呢?或者,这两个小丫头,也不一定就会被发现,前世的澹台家,不就安然无恙吗?还是,再看看吧。“今后,你是紫陌,你是红尘。”

袁梅闻言,立即再次跪下。“紫陌谢过小姐。”

柳月濡似乎在刚才跪疼了膝盖,踉跄了一下才跪下,却也咬牙让自己跪的稳稳的,没有一丝丝不敬。“红尘谢过小姐。”

“嗯。”

这一次,秦晓没有其他反应,轻轻颔首,很自然的接下了两个小丫鬟正式的拜礼,让两个忐忑了一路的小丫鬟,也终于松了口气。而坐在车辕上的王伯,也开口提醒,归德侯府马上就要到了。下了车,秦晓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吩咐冰凝带着两个小丫鬟回去,而自己直接去了倚碧苑。虽然眼前的局势纷杂,秦晓却从没忘了,她不似那些能为知己者死的士子,终其一生想要的,唯是亲人平安。此刻,秦鸢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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