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晟,备上十两雀舌茶,陈公子离开的时候让他带上。”
这道声音恍若午夜梦回曾经在耳边流转,又如清泉打落回荡在幽谷中,魅惑中带着清脆。 在陈溪期待的目光中,一面屏风被移开,现出三个女子。 当前一位,笼罩在黑纱下面,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齐腰襦桾大衫,透露出大气而神秘的气质。 他心中明白,排头这位是正主,也是声音的主人。 陈溪将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没有能关注到两个侍女。 “姑娘慷慨。”
陈溪微微颔首,“不过姑娘身上的伤我治不了。”
“公子连看都没看,如何就一眼断定自己治不了?”
说话间,女子已到近前。 陈溪能够感觉到黑纱背后那双眼睛,看似无意却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一股无形的力量陡然压在身上,不同于杀气,更不是来自实力的压制。 “姑娘……” “妾名——司马云裳。”
听到司马云裳的介绍,东晟双眼中射出一道凶光。无关杀意,而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陈溪点头示意,“司马姑娘的声音平稳中正,却难掩其间的虚空。身姿浮摆,却隐在心肺。九成以上是伤在肺腑。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元气凝结成顽石。姑娘的修为应该在炼煞境之上,远不是我练气境的银针能够触碰。强行用针,只会引爆顽石。”
东晟有些不服气,“引爆又如何?”
陈溪摇头不说,脸上的严峻已经是他的答案。 “若有先天高手护持呢?”
陈溪对于司马云裳的忌惮再次增加,依旧摇头道:“先天在旁,即使先天也无法幸免。”
元气顽石已经不是普通的炼煞境力量,而是自身不断压缩、凝结,最后形成质变的存在。 可以说,司马云裳最强的地方就是那处顽石。一旦打破平衡,便是一招强大的同归于尽招式。 “先生医术高超,可有解法?云裳此问确有唐突,但是事关己身性命。若是先生有教,任先生开口。”
陈溪的右手食指悄然落在眉心处,轻轻地敲打着。 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打扰了他的思路。 悦神香悄然燃尽,最后一缕烟逸散了出去。 陈溪依旧沉着一张脸,目光重新回到司马云裳身上。 “把个脉。”
司马云裳刚伸出手,身后的侍女便走到侧面挽起宽袖,露出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修长的十指宛若青葱。 如同接到什么指令一般,东晟立刻背过身体。 陈溪刚要动手,似乎想起什么看了对方的黑纱一眼。 元气吞吐,一卷细绳出现在陈溪手中。 是的,他对于司马云裳有些忌惮,连肌肤间的接触都不想有。 又将一根银针绑在上面,屈指一弹,银针好像有生命一般,自己缠上了手腕。 一旁的东晟动了一下嘴巴,又缓缓合上。 银针恰好横在脉搏处,随着陈溪拉紧细绳开始勒紧手腕。 陈溪左手拉绳右手切在线上,然后闭上眼睛。 十息、五十息、百息…… 一刻钟,皓腕凝雪的手臂上出现一道淡淡的红印,开始扩散。 黑纱之下,没有人能看到司马云裳的表情,不过陈溪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突然,左手一松,银针落回手中。 “结果如何?”
陈溪手上的银针突然弹出,如同一根离弦的箭。 噌! 银针化作粉末,洒落到地上。 “你谁派来的?”
陈溪的脑袋一偏,右侧的剑锋散发着寒气,直刺皮肤。 一道红痕出现,殷红的血丝染到剑锋上。 “东晟!”
随着司马云裳的轻喝,陈溪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 “二、三。”
“咳咳咳。”
司马云裳弯下腰,左手捂住肺处,剧烈地咳嗽了三声,却无血无痰。 听到咳嗽声,陈溪才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迹。 “救不了。”
陈溪站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你这样就想走?”
东晟横在陈溪面前,寒剑在手,只消司马云裳一句话就会割下陈溪的脑袋。 “你放肆。”
司马云裳突然暴怒起来,一道罡气打向东晟身上,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小姐。”
东晟声音中满是委屈,两只眼睛怨毒地看向陈溪。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默默退到后面。 “先生受惊了,云裳御下不严,还请先生恕罪。”
“哎!”
叹完气,陈溪走到东晟身边,准备将他扶起来。 “东晟公子护主心切,可以理解。只可惜,在下能力浅薄。”
东晟身体一扭,远离了陈溪的魔爪,像个发脾气的小孩。 “纵然是这样,也不能坏了礼仪。”
司马云裳语气微软,“你们两带东晟下去疗伤。”
“是。”
东晟一步三回头,犀利的眼神不断地落向陈溪,威胁不断。 随着司马云裳挥手,门轻轻地合上。 “先生有何教我?”
沉凝了一下,陈溪直接抬头说道:“你中毒了。”
“不可能。”
司马云裳一挥袖子,无形的压力再次落到陈溪身上。 “禺谷之毒。”
陈溪也不辩解,直接将名字说出。 “元气顽石就是毒果,而毒因就在顽石之内。顽石散,毒素出,所以无解。”
黑纱下,司马云裳的眼神变幻着。 陈溪接着说道:“禺谷之毒非一日之功,需要七七四十九次毒源。”
“我身边有下毒的人?”
感受着对方即将爆发的气势,陈溪微微有些窒息。 ——实力相差太大了。 “不知道。”
陈溪后退了两步,“不过下毒之人定然对姑娘极为了解。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真的无解?”
明亮到极致的眼睛盯着陈溪,如同要将他看穿。 “不是我能解的。”
“小姐,东晟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司马云裳身上的气势尽数消失,扬声道:“玲花,你去取来茶叶,送公子离开。”
“是。”
屋里陷入沉默,就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 “小姐。”
陈溪知道自己该走了,转身走向门口。 “公子,等等。”
司马云裳突然唤住他,递过两瓶丹药,“唠叨公子一下午,聊表谢意。”
“无功不受禄。”
陈溪刚要拒绝,对方却直接塞进他手里。 手掌交错,一股滑腻感传到陈溪身上,不等他回味,司马云裳已经消失在屋里。 见拒绝不得,陈溪只能说道:“那就愧领了。”
门口,司马云裳的两个侍女已经在等候。 陈溪这才看清两人的模样。 眉眼如画,竟然有七成相似,却又不是卵生。 在陈溪的目光下,玲花突然取出一件黑袍套在身上。 “公子慢走。”
另一侍女道了个万福,进入了房间,应该是服侍司马云裳去了。 陈溪明白,黑袍才是玲花。 “麻烦玲花姑娘了。”
“公子客气了。但凡小姐吩咐,我们必定会做到。”
陈溪能够感觉到,她心中有一股傲气。 直白的说——看不起陈溪。 陈溪自然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