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病入膏肓，有什么可瞧的。”
老人的声音平缓，没有丝毫因为生死而悸动。 “里面尝尝吧，免得你落下一个夸大其词的帽子。”
在老谷子的帮助下，陈溪跟上了老者的脚步。 两人先是进入茶园，这茶树的叶子呈椭圆状，四周环绕锯子状的突刺，茶梗暗红，花朵里外十八层又分六个螺旋，错落有致。 在系统传承的记忆中，并没有这种植物的记载，应该是后天培育而成。 两人来到屋内，陈溪这才发觉，这屋子居然是竹子造就。 屋里的布置极为简单，地面铺着竹子，中间摆放了一张两尺见方的竹制茶几，上面摆着一套赭色茶具。 最后的一样物品来自于西北角，是一个香炉，巴掌大小。 即使是面燃烧着悦神香，陈溪也没有丝毫震惊，反而全身关注地看着老者的动作。 提壶倒水洗茶具——天星散手放茶叶——低起茶壶高落水——青龙吐水半回旋——盖壶环盖压茶香——凤凰三点出云流——宽袖一展落迎茶。 每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而在这些信手捏来的动作里去却蕴含着让陈溪为之着迷的韵味。 一旁的老谷子确实半磕着眼睛，进入眼里的微弱光线全部来自陈溪，他的眼神、动作、表情都没有逃过。 “怎么样，给你找的这个师父？”
就在陈溪还在回味的时候，老谷子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
直到陈溪问完，他才醒悟自己身上的桎梏已经消失了。 什么时候？ 老谷子把他按坐下来的时候？ 还是老者煮茶的时候？ 或者是老谷子问完后？ 陈溪深感对方的深不可测，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武道——武意！”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喝茶。 陈溪还在琢磨“武意”这东西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茶水上面。 微弱的青烟带着淡香升腾而起，碧绿的茶水悠悠地流动着，如同一汪活水。 手握上杯子，缓缓举到面前，停留了三秒，终究没能辨别这茶水到底是不是活水，最后被送入唇齿间。 没等陈溪细品，茶水就涌入了整个口腔，冲入体内。 潜藏在体内的无味酿也翻涌而出，和茶水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道的元气冲刷在他的身体内部。 随着第一道元力冲进丹田，所有的元气好像找到了去处，瞬间冲进了丹田中。 原本还空间富余的丹田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元力正在往里挤。 ——只能进行第二次丹田震荡了。 《重元化生罡》运转，拥挤的元气被调动起来，随着陈溪的一个决断，强大的力量从丹田中扩散了出来。 受了元气碰撞力量的波及，陈溪的筋脉如同被巨石碾压过，一股接着一股的剧烈疼痛涌向他的脑海，瞬间将他的脸冲得通红。 “天罡，你的想法是什么？”
见陈溪进入状态，老谷子将目光投向李天罡。 “你知道他修炼什么功法吗？”
就在陈溪运转功法的瞬间，李天罡就感受到熟悉的元气气息。 就在老谷子准备吐槽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你的《一气生万法》？”
从怀疑到确定，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陈溪的身上，“那道功法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他可是知道这道功法掀起的波澜有多大，从练气境的《一气生万法》开始，就搅乱整个大陆的修炼体系。 可惜，在无数人验证失败后，这道功法慢慢被放弃，就算是它的创始李天罡也不再将它外传。 当初野心勃勃的他早就将功法散发出去，不仅大势力，就是一些普通武者手里也有，这道功法自然没办法销毁。 不过但凡是大势力，就知道这道功法不过是一个笑话，没人会在上面耗费太多功夫。 而临安镇武道不兴，消息封闭，到了陈溪这里更是两眼一抹黑和瞎子没区别。 以为是一道绝世功法，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修炼了起来。 见李天罡点头，老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最后在最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你收不收？”
李天罡闭上了眼睛，让老谷子看不清情绪。 至于成功与失败这个问题，他们两人都有相同的答案，没有多加讨论。 老谷子看向陈溪，他早就探查过陈溪的资质，除了根基浑厚没有其他有点，资质也只是中上而已。 一旦陈溪重新修炼，他的潜力就会消失在两人的眼中。 李天罡也有他的为难之处，一方面自己的武道之路受阻，寿元将近，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另一方面陈溪又是修炼了他的功法，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两人之间是有缘分的，再加上老谷子将他引到自己面前，不管怎么样都推脱不开。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陈溪的头顶蒸腾起淡淡的汗雾，身上正散发着一股热浪。 老谷子抬起手，又重重放下，像是无能为力，又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随着丹田中元气的再次碰撞，丹田如愿地再次扩充了将近一般空间，但依旧无法完全容纳无味酿和云间茶的力量。 本应该将体内淤血吐出来的陈溪，不得不将这股力量留在体内，准备再次的元气碰撞。 不过他也清楚，刚才的碰撞已经达到身体的极限，再来一次就要冒着丹田崩溃，筋脉破碎的风险。 正如他猜测的一般，他能够承受的药力也就在三钱，这一次他足足喝了近百杯，远超过他能承受的范围。 原以为药力化为潜力，以后慢慢淬炼就好了。 没想到现在受了云间茶的刺激，直接翻涌而出，不给他余地。 筋脉的剧烈疼痛像是一道催命符，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 ——老谷子这是要我死啊！ 就在他调动元气的时候，老谷子的身体塌了下来，眼中多了几分愧疚，然后用右手捂了起来。 许久没有动静的李天罡却缓缓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溪，眼神里诡异融合着的期待和冷漠。 武道修行到他这个境界，早就见惯了生死，甚至将自己的生死也放下了。 一个陈溪，和陌生人相比差不了多少，甚至不如他曾经的剑下亡魂——这或许是他冷漠的原因。 当然，或许他期待的就是陈溪的死—— 那种七窍流血，甚至身体碎裂的血腥结局，可以为他平静的生活天上一抹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