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乩,是龙国古代卜卦的一种方式。类似于现代流行的碟仙、笔仙之类游戏。只不过扶乩并非任何人都可以进行,需要有道行的专业人士才能进行。否则乩笔根本无法通过书写的方式传达出有效信息,而且还有可能导致邪灵上身、遗祸终身。滴溜溜……道士丢下的乩笔就像是一个陀螺一样,在地面飞速旋转。不一会儿就在地面钻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凹坑。然后乩笔便如同扎根了一般定在凹坑之中,一动不动。任凭任何外力动它,它都不会产生任何倾斜。但是当扶乩之人问出想问的问题之后,乩笔就会根据情况进行不同程度的倾斜。这种时候哪怕用力去拉它,也没法阻止它这种倾斜。不过那都是扶乩的低级方式,道士身为天乩门的高手,自然不会采用这种只能给出模棱两可答案的低级方式。道士要的是详细答案!要的是最为齐全、能够让嬴尘心服口服的答案!“知道吗?扶乩最难问的有两件事情。”
“一件是天命,一件是人寿。”
“天命涉及到了天地运行的法则,哪怕是乩仙,也不敢妄言回答,不然就会遭到天地反噬;至于人寿,其实也属于天命的一环。天命不让人寿消亡,人寿也就不会消亡。天命若让人寿消亡,人寿怎样都难逃一劫。更别说人寿还要受到人心影响,更加难以预测。”
“所以乩仙预测人寿的时候,也会偶尔出现错漏。”
道士似乎像是在给嬴尘普及扶乩知识一样,不慌不忙、漫不经心说道。同时手指不断在乩笔的周围画着一段段符纹。这些符纹相互勾连,组成一个大的符阵,跟乩笔隐隐呼应。“比如《阅微草堂笔记》之中就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
“说有个明末谏官,曾经扶乩向乩仙求问自己寿命。神仙作出回答,说这个谏官会于某年某月某日死亡。结果一晃多年过去,到了乩仙所说的谏官死亡之日,谁知谏官竟然没死。”
“不光没死,还一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官至九卿,荣华一时。谏官不禁对于扶乩之事嗤之以鼻,认为都是假的。”
“直到有一次遇见一位同僚扶乩问事,他一时兴起顺便问了一嘴:为什么当年乩仙对他的预言不准。乩仙给出回答——汝生平以忠孝待人,甲申之变,汝自不死,与我何与?”
“谏官闻言瞬间脸色通红,匆忙告退。”
“原来,乩仙预言的他死亡之日,正是崇祯帝上吊之时。谏官平素自诩忠孝正直,按理应该效仿其他官员,追随崇祯而去。没想到谏官却投降叛变,逃过了这一劫。”
“这叫什么?”
“这就叫神仙也难料人心!”
道士故事说完,双手也恰巧完成了符阵的布设。“成了!”
道士拍拍手,笑道。然后手指在乩笔上一指。“乩笔啊乩笔,现在有人瞧不起咱们吃饭的本事。你可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啊!”
“敢问乩笔——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嗤啦啦……本来固定不动的乩笔忽然转动起来。笔走龙蛇,在地面划出一道又一道诡异的曲线。“开始了,不要急。你的身份马上就会揭晓!”
道士胸有成竹的看嬴尘一眼,道。可谁知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十秒钟过去……道士额头忽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乩笔刻画的曲线,竟然全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没有一根曲线可以解读出具备实际意义的信息!“怎么回事?”
“怎么测不出来?”
道士难以置信的道。“我还不信了!”
道士一咬牙,猛地抬起食指放入口中咬破。一滴指尖血瞬间滴落在乩笔之上。只见乩笔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下一秒乩笔就像是失控一般,在地面飞速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在地面留下晦涩难明的曲线符号。而看到这些符号之后,道士喜形于色:“有了,有了!终于有实际信息了!”
只是随后他就面色一变。因为那些蕴含实际信息的符号仅仅写了不到两个,就再度中断!乩笔刻画出来的,再度变成了无意义的凌乱曲线!“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道士有些抓狂的喊道。而嬴尘则静静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嬴尘越是这样,越激发起来道士的好胜心。道士犹豫一下,忽然站起身。双手掐诀,脚掌跺地。摇头晃脑,念念有词。片刻后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了那座符阵之中。瞬间光芒大作,符阵就如活了过来一样,散发出一股磅礴而神秘的力量。乩笔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失控的身形渐渐稳定下来。也不再胡乱刻画线条符号。而是定在地面,如同入定的老僧一样八风不动。“开乩!”
道士双目爆出精芒,朝着乩笔用力一指!乩笔仿佛瞬间跟道士连为一体,道士手指颤动一下,乩笔也跟着颤动一下。符阵中央,不一会儿就呈现出几条歪歪扭扭、意义不明的曲线。看到这些曲线,道士面色一怔:“嬴?你竟然姓嬴?”
而本来一直作壁上观的嬴尘,听到道士竟然算出了他的姓氏,也是微微诧异。眉毛挑动一下,道:“你倒是有些本事,算出了我的姓氏。不过……这也就是你的上限了。”
“刚才你也说过了,扶乩最不可测的就是天命。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天命。”
“你若是强行测算下去,怕是不需要我动手,你就得自己暴毙在这里。”
道士闻言,露出一抹讥诮之色:“怎么,你怕了?怕我赢你?”
“你不让我测,我偏偏要测!”
“我非要看看你到底什么根脚!”
道士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接连两口心头血,却是让乩笔瞬间变得鲜红如玉。刺入地面的尺寸也变得更深。刻画出来的曲线,直接变成了一条条的沟壑。犹如一条条在地面蜿蜒攀爬的蟒蛇。“你的名字是……”道士眼睛死死盯着地上乩笔刻出的曲线。只要乩笔再多画一条曲线,他就能得到答案。就能知道嬴尘的名字。可没想到,就在乩笔即将画出最后一条曲线的时候,忽然乩笔咔嚓一声碎裂了!整支笔就像是遭受了什么无形巨力冲击一样,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符阵也轰隆一声炸开,燃起遍地火焰!噗通!道士跟乩笔一体相连,现在乩笔碎裂,道士自然也不好过。一屁股坐倒在地,呕出一大口乌黑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困难起来!“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道士难以置信的连说两遍,脸上写满了震惊跟骇然。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更从未听过这种情况!只是依稀在古籍之中看过一些记载,说扶乩之人不可妄测阴阳。不然就会引火烧身,反噬自身。现在的这一幕,却是跟古籍中记载的一模一样!“难道……你真拥有什么不得妄测的天命?”
道士将信将疑看向嬴尘。而嬴尘则嗤笑一声:“早就劝过你了,你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两千年前我就封心锁命,不归阴阳。你若是道行高过我还好,你道行高不过我,凭什么测算我的机缘命途?”
“敢算,便是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