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因为讲述者受到了来自于听众的吹捧，一时兴起添油加醋，从而导致了某一部分的内容被夸大了；又或者是民族融合的时候，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进而从精神寄托层面下手，对流传于民间并得到许多人信仰的神话传说进行了修改。 在地球上流传的神话传说，往往都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无论哪一个谱系，都是如此。 希腊神话也不例外。 以雅典娜与阿尔忒弥斯之间的关系为例。 在某些地方，人们觉得这两位女神经常互相抬杠，为了某件事打赌是她们日常生活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有些时候，她们甚至会为了一场赌局的胜负，把事情闹得很大，不仅牵连到了生活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其他神明，还会波及到与神明们无关的普通人。 但也有一些地方的人认为这两位女神的私交非常好，包括阿尔忒弥斯向众神声明自己要当一辈子处女神的事儿，都是跟雅典娜学的。 好吧，不光是对两位女神之间的关系有着不同的看法，就连‘谁是姐姐’这一问题上，人们心中也同样存在分歧。 支持‘雅典娜是姐姐’这一观点的人们，认为雅典娜不仅是阿尔忒弥斯的姐姐，更是宙斯所有子女中的长女。他们提出的论据十分直观，也很有说服力——雅典娜的母亲是墨提斯，而这位墨提斯，正是宙斯的第一任妻子。无论是鼎鼎大名的天后赫拉，还是跟宙斯有染的其他女神或女人，顺序都排在墨提斯后边。其中，就包括了太阳神阿波罗与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的生母，即暗夜女神勒托。 在这群人的认知中，雅典娜是宙斯的长女，阿尔忒弥斯是宙斯最小的女儿。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一些消息，还是一厢情愿的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在这群人整理出来的故事中，就包括了以下桥段——自从阿尔忒弥斯诞生后，她经常跟在雅典娜身边，向她学习各种技能。反过来，雅典娜也很有姐姐的样子，十分疼爱照顾阿尔忒弥斯这个小妹妹。正因为两姐妹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且融洽，阿尔忒弥斯才会渐渐地被雅典娜潜移默化的影响，最终说出了‘我也要像姐姐一样，当个最纯洁的处女神’的话来。 还有另外一群人，支持‘阿尔忒弥斯才是姐姐’的说法。 在‘墨提斯是宙斯的第一任妻子’这一点上，这群人倒是没有提出反对。不过，他们仍然十分固执的认为雅典娜并不是宙斯的第一个孩子，也不是长女。 原因在于，关于雅典娜出生的那个故事之中，已经十分明确的提到了赫菲斯托斯——宙斯将怀孕的墨提斯吞入腹中后，突然头疼难耐。为了解决自己的头疼，他要求赫菲斯托斯用斧子劈开自己的头颅，而就在赫菲斯托斯将要动手之前，雅典娜破开宙斯的脑袋，从他的额头里跳了出来。 重点来了，赫菲斯托斯也是宙斯的亲生儿子，他的母亲是唯一能跟宙斯分享权柄的天后赫拉。 论起地位，赫拉仅次于宙斯之下，可要说到与宙斯配对的先后顺序，她仅仅只能排在第七位而已。 没错，天后赫拉其实是宙斯的第七任，也就是最后一任妻子。 在她之前，有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法律与正义女生忒弥斯、水草牧场女生欧律诺墨、农业与丰收女生德墨忒尔、语言与文字女神摩涅莫绪涅，以及暗夜女神勒托。 赫拉是宙斯的最后一位妻子，她生下来的赫菲斯托斯，早在雅典娜出生之前就已经登场了。 以此类推，凭什么第六任妻子，也就是暗夜女神勒托生下的双胞胎，一定就在雅典娜之后出生呢？ 再结合‘宙斯先将怀孕的墨提斯吞入腹中，然后才有了雅典娜破额而出’的故事，这些人发挥联想做出了一个推论——当宙斯生吞了墨提斯之后，他的头疼症并没有立刻发作，或者说，是跟所有病症一样有个从轻到重的发展过程。从第二任妻子忒弥斯，到最后一任妻子赫拉，宙斯后边的六位妻子，都是在病情期间配的对。再然后，赫拉生下了赫菲斯托斯，宙斯的病症也越来越重，这才有了‘赫菲斯托斯提起斧头，打算动手帮宙斯劈开脑袋’的一幕。 符合逻辑，可以做到自圆其说，从客观角度来看，这一推论还是挺靠谱的。 以此为基点，或者说以故事中的赫菲斯托斯为参照，再来分析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的出生时间，结果会是怎样？ 第二任妻子忒弥斯，与宙斯结合后生下了时序三女神与命运三女神； 第三任妻子欧律诺墨，生下了美惠三女神； 第四任妻子德墨忒尔，与宙斯生下了春之女神，也就是冥后泊尔塞福涅； 第五任妻子摩涅莫绪涅，生下了文艺九女神，也就是世人皆知的缪斯女神； 第六任妻子暗夜女神勒托，生下了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 宙斯的每一任妻子，都生下了属于她们的亲生儿女，包括宙斯偷偷摸摸勾搭上的另外二十多位情人，即纷争女神厄里斯、财富女神普露托、满月女神塞勒涅、大洋女神厄勒克特拉等女神，以及身为凡人的塞墨勒、达娜厄、欧罗巴、伊娥、埃葵娜、安提俄珀、勒达等一众美女们，也都为宙斯生下了子嗣。 在这些美女们之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的怀孕显得不太正常，多少带着点儿奇幻色彩，所以才会在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中被多添一笔，占据一些篇幅。 同样的道理，如果宙斯的这些子嗣降生时引发了什么异象，肯定也会在故事中留下相对应的内容。 可事实上呢？ 任何一个版本的故事中，都没有特意描述过这些神明、半神、凡人英雄的诞生瞬间。至少，没有留下如同雅典娜那样的记录。 也就是说，包括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在内的，宙斯的其他所有子嗣，基本上都是正常出生的。 再进一步推论可得，由最后一任妻子赫拉生下的赫菲斯托斯，应该比第六任妻子勒托生下的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小一点儿。 最后再来整理一下雅典娜与阿尔忒弥斯的关系。 答案应该是……如果以形成胚胎为基准的话，明显是雅典娜更早一些，反之，以降生于世为基准进行对比的话，阿尔忒弥斯才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