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出,她受过原生家庭之伤害。之前,她在陆清屿面前,从未提及她父母。陆清屿猜测,她之前守口如瓶,一个字不说。大概亦是,以前跟旁人倾诉,旁人不理解,还口口声声骂她“矫情”“无病呻吟”。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三缄其口习惯。可怜的小顾棠,外表娇俏甜美的她,内心也堆积着愁云惨雾,诸多时刻,她亦在强颜欢笑呵。这世上悲喜不通,唯有同病之人相互怜悯,同忧之人相互救助。陆清屿修长微凉双手,裹住顾棠纤细白皙右手,嗓音低沉醇厚承诺:“小顾棠,跟着我,再没有委屈可受。”
顾棠眼帘低垂,纤长细密眼睫毛掩映秋水潋滟眼眸,说起陈年往事:“你是暖男,我知道,人生初见那年便知道。律师事务所年终聚会,我随父亲出席。席间,我吃鱼,鱼刺卡住喉咙。我爸让我去厕所,咳出鱼刺。你瞧见,二话不说带我去医院。路上,连闯两个红灯……”说到这,顾棠嗓音哽咽:“你能想象吗?那竟是我第一次,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人间真情。事后,我时常想象,跟细腻温暖的你谈恋爱,一定很甜美,很幸福。”
顾棠所说陈年往事,有一流记忆力的陆清屿,已然模糊。年年岁岁,琐事太多。送顾棠去医院,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寻常小事,他早就抛诸脑后。思索许久,陆清屿回忆起朦胧细节。他送她去医院,原因很简单:他也被鱼刺卡过喉咙,因未能及时取刺,导致咽喉发炎流脓。怕小小年纪顾棠,遭受同样痛苦,他第一时间,将她送到医院。平日里,陆清屿并不是乐善好施活雷锋,旁人闲事,他管都不管,看都不看。为何对小顾棠网开一面,大概是,缘分天注定。针对顾棠那句“跟温暖细腻的你谈恋爱很幸福”,陆清屿直视她眼眸,柔情似水回应:“如你所愿。”
“你能想象吗?”
顾棠浅浅一笑,语气轻缓倾吐心声:“很长一段时间,我靠着幻想你关爱我,怜惜我,获取朦胧透明心理慰藉。在别人眼里荒诞可笑白日梦,却是我黯淡人生里唯一色彩。”
顾棠越是细说,陆清屿越是疼惜她。他松开顾棠手指,双手按在她稚弱肩膀上,以英文情话真情告白:“Iwishtobegenerousfortherestofmylife.”既许一人之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屋外,坐在轮椅上,偷听他俩谈话的季绾心,露出恍惚迷蒙笑容。至此,她倏然间明白,她为何输给顾棠。顾棠爱陆清屿,爱的更深。她爱陆清屿,爱他浪漫细致,爱他温和体贴,爱他专情专一……说到底,她因他爱她而爱他。这几年念念不忘,更是沉浸于往日缱绻情深里不可自拔。顾棠,她未得到陆清屿回应,已爱到深情入骨,她爱的,是陆清屿这个人。“陆清屿!”
季绾心内心默语:“祝你俩百年好合祝福语,我说不出口。我只能说,再见,再也不见。”
她操作轮椅,滑到阳台上。手指翻开日记本,稀里哗啦撕下纸张,再撕成小纸片,丢弃于地面。结束了!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不留念想!陆清屿疏离淡漠态度,当着她的面,亲吻顾棠之表现,都在明确告诉她:打消幻想,从此后,你与我,形同陌路。虽则冷血决绝,可处理感情问题,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式解决态度。百万字日记,厚厚一本,季绾心缓慢撕裂,地面堆积起厚厚一层零乱细碎纸片。轻风吹过,纸片如濒死蝴蝶般翻飞旋转几下,又轻飘飘坠地。数张纸片,穿过半开落地窗,落在走廊上。江瑶脚踏碎纸片走来,一见季绾心神思恍惚伤心样,她气不打一处来:“失败了?他不感动?算了算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谁稀罕他。咱还年轻漂亮,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收收眼泪,以后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养好,姐带你,到会所潇洒。那里小白脸小帅哥多了去,任你挑,任你选!”
季绾心心有所动,小白脸小帅哥多了去,那为数众多帅哥堆里,有没有五官肖似陆清屿的替身?♡陆清屿罪名洗清,最最惶恐之人,当属景大伟。不早不晚,偏偏在官司即将开打的关键时刻沉冤昭雪。陆清屿出庭,担任陆泽安辩护律师,官司定是大输特输。他问下属:“陆泽安聘请的律师,是陆清屿吗?”
下属摇头:“不是,陆清屿吊销的律师执照,还没恢复。没有执照的律师,不能出庭。我打听到,陆泽安聘请律师,好像是个二十出头,刚刚拿到律师执照的黄毛丫头。”
“二十出头?黄毛丫头?”
景大伟疑窦丛生,“以陆泽安能力,大可聘请战功赫赫金牌律师,请个刚过实习期的黄毛丫头,他闹着玩呢?那丫头,啥背景?”
下属汇报说:“普通人一个,稍微厉害之处,在于她十七岁考上大学,仅用两年多时间,便修完课程,修满学分,提前毕业。至于她的辩论水平,她实习期没上过庭,仅做过起草文书,接待客户,案例整理类工作。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她的当庭辩论经验,几乎为零。”
律法规定,实习律师不能当庭辩论这点,景大伟清楚知晓。顾棠没有经验,没有业绩,唯一特点,年轻,估计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景大伟若有所思问:“那女人,漂亮吗?”
下属如实说:“漂亮是漂亮,再漂亮,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漂亮就对了!景大伟以己度人,刹那间想到,陆泽安跟顾棠,估摸着有暧~昧关系,类似老板与小蜜。他的心情,刹那间转忧为喜。陆泽安啊陆泽安,你英雄难过美人关。活该你在这场官司里,输的一败涂地。“我们,赢定了!”
景大伟眉飞色舞,“咱们请个大神级金牌律师,准能把那个小娘们儿,打的丢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