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来人不少,萧荆山蹭地站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谢沉庭见此,觉得自己这个当相公的也不该居于人后,刚要起身,却被秦似玉按住了。“你们别动手,我自己解决。”
秦似玉环顾一圈,发现秦家人都来了,眉梢一挑,目光落在拄着拐杖的秦大河身上:“二叔恢复得挺快嘛,看来张员外还是顾着情面,没舍得对你这个儿媳下狠手啊?”
这张员外手下都是饭桶吗?饶过秦老太就算了,怎么也没把骗婚的秦大河往死里揍?秦大河咬牙怒吼:“你个贱皮子浑说什么?看老子一会儿打不死你!”
他现在最气的不是秦似玉把他装棺材里害他差点被埋还遭了一顿打,而是她昨天早上当众说的那番话。就因为她一通胡扯,昨天总有熟人跑家里来看热闹,还都劝他节哀顺变,就连给他看病的唐大夫都劝他想开些,搞得像他真瞧上张家那死了的病秧子一样!秦似玉没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又看向最边上抱着她爹牌位的女人:“小姑也来了啊?”
她还说晚点去会会秦小桃呢,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秦似玉,枉我大哥往日这般疼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你前几年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让我们被人指摘就罢了,这才刚好就要分家,你还把不把大哥放在眼里?”
秦小桃死死抱着秦大山的牌位,双眼通红。“分家是我爹的遗愿,我只是遵他的嘱咐而已。”
秦似玉起身,抬脚朝秦小桃走去,“倒是小姑,往日我爹最疼的就是你,你却推我下水害我性命,你对得起我爹吗?”
秦小桃虽长她一辈,却只比她大七岁,从前她爹极疼这个小妹,有求必应,外出采买带的东西,有她一份就有秦小桃一份。“你胡说什么?谁害你了?”
秦小桃眸子一缩,往后退了两步。“你敢对着我爹的牌位发誓,发誓你那日没有诓我去河边,没把我推下水吗?”
秦似玉上前两步夺了她手里的牌位,厉声问。她这一问,秦家其他人都看了过来。秦老太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只打量女儿。秦似玉将其他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看来秦家其他人没有跟秦小桃合谋,只是白捡了个便宜。“你个混账,有你这么跟姑姑说话的?”
秦小桃看着被抢走的牌位,心急火躁,扬手要打。“啪——”重重的一巴掌先落到了秦小桃脸上,打得她原地转了个圈,跌倒在地。“贱丫头,你敢打你姑姑?”
旁边秦小桃的丈夫康成见状,也顾不上岳母先前嘱咐他们别妄动了,挥棒打向秦似玉脑袋。秦似玉甚至都没躲,抬手抓住了到头顶的棒子,咬牙一脚横扫在康成腰侧,曲腿连踢,踢得康成连声惨叫,倒在秦小桃身边,有气无力地喊“杀人了”。秦大江和秦大河见此情形,都要上来帮忙。两人还没到秦似玉身后,就被突然撞过来的桌子击中小腿,噗通两声跪倒下去。秦大河本来就受着伤,被这一撞痛得起不来,旁边的秦大江则是被吓坏了,捂着小腿不敢动弹。秦似玉闻声霍然转头,就见谢沉庭站在桌边,摊开双手:“我没动手。”
他真没动手,就脚突然不听使唤,踢了桌子而已。秦似玉看到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心中戾气散了不少,没管地上的两个叔叔,劈手朝秦青远挥去。“你……”秦青远被她吓得退了一步,看着她手落下来,以为要挨打,缩了缩脖子,闭上了眼。却是觉得胸前一空,发现手里端着的牌位没了。秦似玉抱着父兄的牌位退开几步,嘲讽地看着还站着的几个人:“我不跟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动手。”
秦青远脸色瞬白,表情比挨打还难看。“秦似玉,你个忤逆不孝的狗东西,你……你居然敢打长辈?”
秦老太箍着自家老头子的牌位,又气又怕,抖得话都说不清楚。早间听三媳妇说秦似玉要分家,她其实并不意外,毕竟这贱丫头发疯之前就不是个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可秦似玉再蛮横,也是她儿子一手养大的,她喊了全家,带了三人的牌位过来,就是想拿孝道压死这混账,她找个野男人来又能怎样,不见婚书没转户籍,那男人就是个外人,管不着他们秦家的家事。她本是想着在三个亡人面前将秦似玉骂个狗血淋头,再将人抓回去送给张员外,不料这话才开了个头,他们家的男人就倒了一片。这贱丫头是怎么回事?虽说从前萧青峰的确教过她点拳脚,可也没见有这么厉害啊?“我不仅打他们,还想打你呢。”
秦似玉抱着牌位,挑眉看秦老太,“奶奶今天来想说什么我清楚,可你们自己做了那样的事,还想拿孝道压我,你们配吗?”
“你是生养了我爹,可秦家的房子,还有大半的田产地产,都是我父兄赚的,我爹一人做三份活,我哥更是拿命去战场上拼,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躺在他们身上吸了那么多年血,结果我哥出事,你们还拦着不让我爹去南境,逼他夜里去做苦力伤了腿,病死床榻,他把自己的命都搭给你们,再大的养育之恩也是报全了的。”
“我虽长在秦家,可那十五年里没花过你一分钱,养我的是我爹,当初你这个当奶奶的贪二十两银子,想把我配给镇上的大户做妾,我爹因着这个才提了分家,如今你又想来这一出,冥婚没配成,还想抓了我回去再卖,简直是做梦!”
秦似玉说得眼眶微红,捏紧了拳头:“这家我是肯定要分的,该我们大房的那一份,还有我去云际城领回来的抚恤银,你们一个子儿都别想少。”
先前看这些记忆的时候,她当自己是个看客,只为秦家大房唏嘘不值,可今日看到父兄的牌位,她再无法只当一个旁观者,心中恨意翻涌,若非还有王法压头,她刚真想把秦家这群不要脸的全往死里揍。秦似玉说得恨从心头生,外面的人也是越听越愤慨:“她说的没错啊,要不是大山,秦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我大山兄弟拼了命赚钱养家,你们这些人居然这么欺负他家姑娘,不怕遭报应么?”
“你们还好意思来跟人充长辈,有你们这么当长辈的?人家大山养的是闺女,又不是随意变卖的牲口!”
“原来当年秦大叔受伤没能去成南境是你们害的,你们害秦大叔受伤,让似玉一个人去云际城遇上那种事,回头还说她是跟人私奔被抛弃,你们这是想把大房一家都往死里逼啊,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心了?”
外面瞧热闹的是早前秦老太喊人去请的,秦家的熟人。他们大多是秦大山和秦青峰在世时的朋友,当年秦大山受伤,秦家说是他听到儿子战死的噩耗才出的意外,隔几天秦似玉自己离村,秦家又说她是跟人私奔,后来秦似玉回来就被诊出怀了孕,加上秦家的编排,他们也都信了秦似玉是私奔被抛弃,怀了野种回来,从而对她生了厌恶。直到这两天听了村里的传闻,再秦似玉这番话,他们才觉被骗了。“娘,我们闹不过她的,要不……要不先回去吧。”
杨氏看了一眼吓得往外躲的二嫂,上前扶了秦老太一把。他们喊人来是为了给秦家撑腰的,结果秦似玉几句话叫这些往日跟他们走得近的人都转了风向,再纠缠下去,他们讨不到半点好!秦老太气急,转身一巴掌扇在杨氏脸上:“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瞧着青远要考上举人了,想借着这贱丫头闹,跟着分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