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施啊,你也瞧出这方子的厉害了?”
葛掌柜接过方子,转身指了指药柜,“你再去瞧瞧她的药材。”
“啊?”
施大夫愣了一下,不明白葛掌柜什么意思?葛掌柜笑了:“良二,跟施大夫说说,那小娘子的药材如何?”
药柜前收纳的良二立马道:“炮制得极好,比庆安药铺的都好。”
葛掌柜捋了捋胡须:“咱们宁州大夫多,药材多,可如此一个医术好,制药也厉害的大夫,纵是在云家铺子里也不多见,这种大夫,本该放哪都抢手的,可惜了啊,她偏是个姑娘。”
“你这什么话?”
施大夫怒目瞪眼,“姑娘怎么了?姑娘就不能行医治病?姑娘就该被你瞧不起?认识这么多年,我先前咋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浅薄无知的人?”
那姑娘刚可是救了他一命呢,这人咋扭脸还嫌弃上了?“哎,你别胡说,我素来是最敬佩女子的。”
葛掌柜瞥见铺子里的妻子沉下脸立马道。他叹了口气:“我知秦娘子厉害,是因为她救了我老命,你能只看她医术不问其他,是因为你师祖是女子,可你出去瞧瞧,镇上那么多医馆,哪家有女大夫坐堂?”
“外行对女子行医本就有诸多偏见,若非亲眼所见,那些浅薄无知的人怎会信服于她?”
别说外头的了,便是刚那几个亲眼看着秦娘子把他救回来的人,也只叹他命大,没人夸秦娘子医术的。“何况,咱们镇上还有个崔管事,”葛掌柜压低声音,“老施你自己想,咱们若真请她坐堂,可不是害她吗?”
崔管事喜欢打女人,尤其喜欢弄些女人回去打。这恶心人的癖好,镇上同行都知道,偏人家又是云家的管事,跟云大公子还有交情,没人敢管。往昔他们谈点什么事,都要让女眷们远远避着,就怕被崔管事瞧上祸害了。若真请了秦娘子来坐堂,她日后少不得跟崔管事打交道,这可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谢沉庭自看到葛掌柜痛哭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他对这老先生半点印象也无,所谓救命之恩,大抵只是顺手为之。却不想,老先生竟是记恩这么久,还为了他大恸伤身差点没命。便是他的父皇,当下也不至于这般伤痛吧?说不定还有点小窃喜呢。他正暗自感慨,突觉掌心一暖,微凉的手被人握住了。谢沉庭转头,就见秦似玉满面担忧地看着他。“你还有伤,别太难过了。”
秦似玉轻声道,用力握紧他的手。作为永安王的粉丝,骤闻偶像死讯,娇花应该很难过吧?这不,一路都没说话。安慰的话,她在葛掌柜面前已经说了一大通,眼下也想不出什么真能宽解他的话来,便也只能这般,希望能给他点走出悲痛的力量了。好兄弟嘛,在这种时候就该相互支持的。谢沉庭微微一愣。这话什么意思?他没什么好难过的啊?不仅不难过,这心里还有点别样的情绪……“多谢。”
谢沉庭含糊答了一句,毫不犹豫回握住她的手,还怕她看到自己扬起的唇角,别开脸问,“接下来去哪里?”
“我想想,咱们得买床被子,再添几件衣服,镇上有铁铺吧?我想打点器具,还得找钱庄兑点散钱,再去书斋看看,添点纸笔给小殊买几本书。明天中秋,再去集市上买点菜吧,要买酒吗?对了,你们饿不饿?要不先去吃饭?”
秦似玉边盘算边左顾右盼,想要瞧瞧就近有啥铺子就先去办啥。这才瞧见一个成衣铺子想进去呢,才抬脚就被谢沉庭扯着匆匆走过:“先找铁铺吧,铁铺关门早。”
就因着他这句话,三人逛了大半个镇子,终于找到了镇民们口中手艺最好的铁匠铺子。秦似玉松开手,拿了昨晚画好的图纸进去跟铁匠攀谈。她想定制一套手术器具,用来给萧荆山接骨治腿。这事她还没跟萧荆山和苏巧云商量,因为手术刀这些精密器具,不一定能做得好,她得先筹备好再问,免得叫那夫妻俩空欢喜一场。秦殊站在门口,看着顿步不走的谢沉庭,默了须臾,突然小声说:“爹爹太狡猾了。”
“什么?”
谢沉庭垂眸看他。秦殊撇了撇嘴:“你故意带我们走这么一大圈,不就是想多牵娘亲一会儿嘛。”
这一路,路过了好几家布庄,好几家书斋和钱庄,每次娘亲想进去,爹爹都说要先找铁铺,不就是怕娘亲进店会撒手嘛!爹爹倒是得逞了,可他这两条小短腿都要给逛废了!谢沉庭笑道:“刚是谁明明累了,却嘴硬不让我背,攥着她的手不放的?”
这小家伙,明明跟他一个心思,还好意思说他?“我……”秦殊面上一烫,突然抬脚往铺子里走,“娘亲,爹爹他……”“小殊,回去我教你写诗可好?”
谢沉庭一把拽住了他。秦殊眸子一转,又折了回来:“我要学功夫。”
他字都没认全呢,写什么诗?这不是为难孩子嘛!“拳脚刀剑,想学什么随便挑。”
秦殊摸了摸下巴:“其实我可以跟娘亲学的。”
娘亲会打架,那晚他可是眼看着娘亲把爹爹打昏过去的。“我会的比她多,但凡你想学,必当倾囊相授。”
“这样啊……”父子俩站门口讨价还价许久,忽听铁铺里的人喊他们。“少连,你快来,我给你瞧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