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似玉踮脚张望：“姜姑娘去哪儿了？”
刚他们都在忙着扶伤患们上马车，场面有些杂乱，这一转头才想起，自己捎带过来的姑娘不见了。“姜姑娘送吴大人回镇上去啦，她走前让我给你说一声，她送吴大人到灵通寺后就回家，让你别担心。”
良二提着背篓过来，步伐轻快。秦似玉面露疑惑：“吴大人不是有丹青嘛，还要姜姑娘送？”
那头取名丹青的小毛驴是吴书生赴任那日买的，虽说脚程没马快，却也是个十分方便的代步工具兼好伙伴。只是这小毛驴至多也就能驮一人，他们两人一起怎么走？而且，刚她给两人做介绍的时候，瞧着都很拘束，应该不熟的，怎么才一会儿就凑到一起了？莫不是因为昨晚的事？可他们下水的时候天色已暗，起来后几个男人都避嫌没敢多看她们两个湿透的姑娘一眼，早间吴书生也没跟很快就进马车的姜春晓打上照面，只怕吴书生连他们救的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再说了，姜春晓那性子，也不会轻易跟人说自己条河自杀的原因吧？“要送的，吴大人刚在废墟里不慎跌伤，行动不便，姜姑娘就牵着丹青带他回去了。”
良二说的含糊，眼里唇边全是掩不住的笑。他是亲眼看到吴大人为了去搀脚滑的姜姑娘而不慎跌倒，摔下去直接屁股着地，那叫一个重，一个痛啊！他本来还想上去扶吴大人赶紧就诊的，结果吴大人可能是觉得颜面有失，唯恐官威不保，就拒绝他先走了。姜姑娘大概是有些愧疚，见吴大人上个驴都困难，就主动站出来要送他回镇上。秦似玉见良二挤眉弄眼，偏什么都不愿说清楚的模样，也没多问，招呼了余下的人上车。回镇这一路，依旧是他和谢沉庭在外面驾车。里头施大夫和良二在跟被吴县丞丢下的牛师傅讨论今天的事，秦似玉听了须臾，偏头问谢沉庭：“你是怎么发现那房子修得有问题的？”
先前她还奇怪娇花怎么一去不回？直到看到吴书生带着牛师傅来，她才多少猜到了点。只是，她和良二都是在废墟里忙活了许久才发现问题的，娇花去找人之前也不过进去了两三次吧，居然就火眼金睛瞧出问题了？“我原也只是猜测，还是你观察入微，找到了证据，”谢沉庭见她一脸好奇，进一步解释道，“这么大的院落，能在五日内完工，即便人力足够，材料也是很难备齐的，毕竟这方圆百里内只有一个砖厂，伐木场也只有两个。”
“而且，我去平川镇找牛师傅的时候，还去那边的伐木场问过，他们说最近周家的确来买了一批木材，其中一半是仓库里积压好些年的廉价木头，另一半是前阵子平川镇上拆一片旧屋时搬过去的。”
他虽对修筑之事了解不多，可是对这种短期内修筑大院豪宅的事情还是有点经验的。短短五日就能平地起高楼并非稀奇事，可这得以前期准备充足为前提。那日他来破庙找刘婆婆时，还听到周家的人在确认用料筹备采买，一看便是匆匆筹备。秦似玉挑眉：“所以你送了良二过来后，去找了牛师傅，又告诉吴大人那条关于认购的律法，然后躲在林子里让吴大人过来处理？”
谢沉庭微微一愣，随即笑问：“你怎知那不是吴大人自己想到的？”
“别人便罢了，可咱们这位吴大人啊，你要是问他如何修仙得道或是那些山野精怪的奇谈，他必是能侃侃而谈，要说到齐律的话，他能数出一百条就很了不起了。”
秦似玉笑得笃定。谢沉庭眉梢一动：“修仙得道？”
“你不知道吗？”
秦似玉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笑道，“吴大人对此颇有研究，前天还跟我详细讨论过。”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吴书生的确才华斐然，只是从前这些才华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她深刻地觉得，以吴书生在这方面的专业程度，若非今次当了县丞，不出十年碧溪村就能出个正经修仙的道长。谢沉庭眸中的玩笑之意淡了几分，状似随意地问：“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结果啊？”
秦似玉抬眸想了想，感慨道，“我跟他都觉得，大道难修，丹药难成，还是认真当个普通人的好。”
吴书生跟她讨论的，多是炼丹的问题。这炼丹跟炼药有共通之处，只不过炼制药物是为了对症治病，炼丹嘛……虽说有些丹药的确有点养生益寿的效果，可更多的都是把一堆奇怪的有害物质炼到一起，吃了不仅伤身，还会害命。幸好吴书生是个听劝的，与她讨论完之后便立马打消了研究丹方的念头，还保证说一定普普通当个人。“你能这般想便好。”
谢沉庭眉眼微动，拢住了秦似玉微凉的手，暗自松了口气。他从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也未曾去做了解。是以如今遇上了，也猜不到这姑娘眼下是仙是妖？亦或是鬼怪？别管是什么，她既然决定要当个普通人，想也不会那么容易叫别人看出破绽。秦似玉听到这话，也只当他是担心自己被吴书生带跑偏要去修仙了，便也再继续这个话题。……马车很快就到了杏林堂，等良二和施大夫下车后，谢沉庭又坐上车辕对秦似玉道：“我送牛师傅回平川镇，傍晚回来。”
眼下还未到晌午，平川镇离大兴镇数十里地，马车再怎么磨蹭，来回最多就一个时辰。他这趟出去，是要办其他的事。秦似玉想到了这一点，也没多问，只与牛师傅挥手告别。眼看谢沉庭要催马起行，她几步上前拉住了谢沉庭的衣袖：“你……你独自在外，要多加小心些，照顾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雷霆的。”
谢沉庭看了眼偏过头来的马儿，笑着接了秦似玉的话。他保证完后，便打马起行了。秦似玉站在台阶上，眼看着马车拐过街口，半饷，才嘟囔一句：“我说的不是雷霆啊……”这娇花怎么回事？难道在他眼里，自己是个把马看得比人重要的人？……秦似玉提着包袱站在石阶上郁闷了几秒，扭头刚要进杏林堂，就跟疾步出来的陈娇娘撞了个满怀。“陈掌柜，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秦似玉伸手扶了踉跄的陈娇娘一把，刚要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却被陈娇娘一把抓住了手腕。陈娇娘神色凝重，拉着秦似玉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秦大夫，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