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烫手的山芋,他算是交出去了。他不信,萧倾月不给太子面子,还能不给谢锦昱面子。甚至,如果这件事背后的主导正是谢锦昱,他这样也算是敲打他了。而出了门的谢锦昱,心底却若有所思。灾民,什么叫灾民?没饭吃快饿死的。如今京都哪有灾民,无非就是粮食贵了些,大家又不是买不起。但是皇帝的意思就是,贵也不能贵,就得按照原先的市场价,一两银子一石。市场决定价格啊,非这么搞,京都的米铺得骂死朝廷。不过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京都绝大多数米都在萧倾月手里……于是谢锦昱径自回王府等着萧倾月回来。从中午等到了傍晚,用完了晚膳,想了想,还是去济生堂找她了。萧倾月果然在问诊呢,门口排队的人排了一长串,一眼望过去,桌上还有瓶子插了几支花。谢锦昱笑,他命人每天送一束过来,如今看来,萧倾月很是喜欢。萧倾月诊完眼前人的脉,略一思忖,道:“你没病,下次就不要来浪费时间了。”
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一听她说自己没病,立刻就急了:“你这大夫怎么回事!我明明动不动就晕倒,你怎么能说我没病呢?”
萧倾月道:“你这是心理病,身体上没有任何毛病。”
“心理病?”
那人听不太懂,但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词,怒道:“你是说我疯了?”
萧倾月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真跟他吵下去,后面的人可要着急了。于是道:“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那人道:“有。”
萧倾月又道:“是不是经常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的时候又困了?”
“是!”
那人回。“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多想法,周围人都无法理解?”
萧倾月再问。那人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你怎么知道!”
萧倾月微微点头:“行了,你每日去东坊边上的土地庙上供个果子,连续三日,你这病就好了。”
“什么果子?”
那人半信半疑,但鉴于萧倾月之前都说准了,他也继续问道。“桃子,梨,山楂,什么都可以,只记得,只能供一个。”
萧倾月懒得再与他废话:“去吧,早去早好。”
那人连连点头,离开了。在他身后的百姓们倒是觉得奇怪:“萧大夫,您这是打算让土地保佑他?”
萧倾月微笑:“有些病,我可以治。有些病,只有土地可以治。”
“半夏,告诉后面的人不用排队了,明日再来。”
萧倾月朝半夏道。她可不能全日无休007啊,她得按照正常作息休息。后面的病人果然闻言散开,诊完最后一个病人,萧倾月这才招手让谢锦昱过来。谢锦昱微微有点黑脸,本王可是清王,你招招手本王就过去?你当本王是狗吗?然后他就缓步走过去,听萧倾月问道:“怎么样了?”
“太子被禁足了。”
谢锦昱道。萧倾月冷笑一声:“真是便宜了他,这么大的事情,只是禁足。皇帝老儿如此偏心,也不怕群臣非议。”
谢锦昱皱了皱眉,萧倾月再轻哼一声。“他手上的差事,也交给我了。”
谢锦昱道。萧倾月点头:“哦,那挺好的,能者多劳智者多忧,你要是累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开药吃。”
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谢锦昱,有些无奈道:“不是吧?”
谢锦昱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想笑:“是啊,给你夫君一个面子,大米降降价,二两银子一石卖给我可好?”
萧倾月后退一步,伸出手,气道:“休书拿来!本王妃现在就要和离!”
谢锦昱气的,立刻上前将她禁锢在怀里:“现在想跑了?门都没有!”
到底是谁把他按在床上非要体验人生大和谐的!萧倾月气呼呼的:“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是啊,”谢锦昱半带讥讽道:“我也是这么跟父皇说的,他怎么不去抢。”
萧倾月眨眨眼:“你真敢这么说?”
胆子也太肥了。“当然不是!”
谢锦昱气:“我要是这么说了,现在我也该在府里思过了!”
萧倾月遗憾的摇摇头:“太子就禁个足,这也太便宜他了。”
谢锦昱伸出手,将她的脸扭过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别转移话题。我听父皇的意思,这亏你是吃定了,不如主动将粮食交出来,还能博个好名声。”
萧倾月气得咬他的脸:“我要好名声做什么!名声能当饭吃吗!我要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谢锦昱想了想,道:“可以,那你就等着你夫君因为办事不力被禁足吧。”
萧倾月大声道:“去吧去吧!你被禁了足,我正好天天逛风月阁!”
谢锦昱冷哼一声,就要佯装离开。萧倾月果然又抱上来,哼唧两声,道:“其实,根据我的观察,明年也会有大旱的。你这次收我的了大米,之后怎么办?要是再过两年,还是大旱呢?要是大旱的,不仅是京都呢?”
谢锦昱道:“你还会算命呢?难怪你刚才让那人去土地庙里上供。我怎么不知道,我的王妃还信这些?”
萧倾月气,这狗逼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说话!“本大仙要是不会算命,屯这么多大米做什么!本大仙不仅能算出来明年大旱,还能算出来你现在就要头疼脑热打喷嚏!”
谢锦昱很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萧倾月扑哧一声笑出来。谢锦昱道:“果然,王妃算得真准,那王妃打算怎么办呢?”
萧倾月收敛了笑容,睁大桃花眼看着他:“你没有想法吗?”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道:“琅琊山。”
想当初,谢锦昱还很讨厌萧倾月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琅琊山上,不仅见识了狼群和蛇,还见识了琅琊山上的山匪。可是现在,要想引水源到京都,最近的就只有琅琊山。“狼和蛇都好说,只要带足火源和药物,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山匪……”萧倾月看着谢锦昱:“清王殿下不准备将山匪们给剿了,以报当日差点没命之仇?”
谢锦昱微微凝眉:“琅琊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剿匪没有那么容易的。”
萧倾月拉个凳子坐下,道:“那可太棒了,我们让百姓们去修水渠,带去的粮食连人,一起成了琅琊山山匪的补给。”
突然,她又道:“也许……墨玉山庄的人……”谢锦昱微微点头:“父皇今日只顾处置太子了,想必气得不轻,墨玉山庄那十几个人,他倒是没说如何处置。”
“让他们一起去。”
萧倾月道:“力气又大,又有功夫,不怕山匪。”
“放榜招工,凡是愿意修水渠的人,不仅包吃,还可以每月领取两石大米。若是一家人出了两人来修,便可以领四石,上不封顶。”
“如何?”
萧倾月笑。谢锦昱也笑,是个好主意:“墨玉山庄的人呢?”
“我答应过免他们死罪。杀人者有罪,工具无罪。”
萧倾月郑重道:“我无意招揽势力,但是他们不能死。修完水渠,他们要是愿意跟着你从军最好,要是不愿,我可以出钱给他们做生意。”
想法是个好想法,只可惜,他们习惯了打打杀杀,未必愿意过安稳日子。谢锦昱不相信萧倾月会想不到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道:“我会去求父皇,允许他们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