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英豪冷眼打瞧着呼天抢地的王大柱,心道,这庄仆仆怕不是猪油蒙了心了,当着主家的面,居然就敢干这事。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想想这两位,别说是他们了,总捕头来了,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这个王大柱,不过是一个连卖身契都握在主人家手里的庄仆罢了,居然敢这么嚣张,真是向天借了狗胆。很快,人就被带走了,沈昀亲自送他们出去。苏小七则留在院子里安排王大柱家留下来的家属。一个正妻,两个小妾,一个儿女都没有。苏小七想起瘦成一根瘦竹竿一样的王大柱,心道他莫不是男人那方面有些问题。所以得了这么多个女人都没能留一儿半女。不过这样也好,方便她安排。不然以她的心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估计都狠不下来手。现在倒是干脆。她直接对着三个女人挑明:“王大柱身为庄仆,不敬主家,当面挑衅,还贪墨主家银钱。轻则杖责发卖,重则流放西北矿场。这一去绝对是回不来了。你们若是与他情深义重的,就赶紧跟着去。若是没什么感情的,便留在这里,但这房子却是不能再给你们住了。”
苏小七话音一落,只见最年轻的那个小妾一头跪倒在地,哭着道:“主家,奴婢,奴婢不切,奴婢愿意搬到后面那些茅草屋里跟着我爹娘切住。”
苏小七看着她,心生疑惑,看她这副表情好像是被王大柱给逼迫的。李婶见了,小声解释了一句。苏小七想得没错。这个年轻的女子叫苹儿,是庄仆秦铁头的闺女。她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不是庄子里的庄仆,而是附近的佃户,会些木匠活计,大家都叫他王木匠。两家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可王大柱有天喝醉酒了,趁着酒胆,把这姑娘按在稻田里给强了。气得王木匠冲上来就跟他干架。谁知这一干,就把王木匠给干到牢里去了。最后还是这姑娘答应做王大柱的小妾人才给放回来。但在牢里被打断了手,却是没法子再做木匠活了。再加上痛失爱人,一蹶不振,一直躺在家里等死。苏小七听着,这故事还挺悲摧的,同时也更加说明了王大柱的可恶。好在沈昀多智,请来官差拿下他,一举定了他的罪。不然以自己的性子,处理起这事来肯定是藕断丝连,没有办法做得这么完美。至于王大柱的原配妻子王黄氏,却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是跟着王大柱一起欺压庄仆的。她搬出了这里,便没有地方可去了。而且她身上也干净不了,经不得查,甚至还有可能沾了人命。因为王大柱在这庄子里祸害了大家十来年了,纳的小妾没有七个八个,也有三五个了。但如今留下来的却只有两个。其他的听说有被她卖了的,也有被她暗地里弄死的,反正不是个好东西。苏小七挥手,直接让李叔带上几个壮实的庄仆把她一并送进牢里去,让她陪着王大柱。而另一个小妾说她叫桃花,是这附近佃户家的女儿。苏小七问过李婶,好好的佃户家的良家姑娘不做,跑来自贱其身做小妾,这算啥?李婶道是桃花家人贪图王大柱手里的权势,卖女求劳罢了。李婶看了一眼苏小七的脸色,试探着劝道:“桃花,你家里是那样的想法,我倒是有心想劝你一句,不如不回去,就留在这里做活。”
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卖了。苏小七没说话,倒是默认了李婶的说法。“是啊,桃花姐姐,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做活,只要勤快些,东家总能赏我们一口饭吃。”
先前说会写字的丫环开口劝道。桃花想了想,其实她心里也是乐意留在庄子里。家中不过几亩薄田,连给哥哥娶妻都娶不起。回去铁定又要被卖一次,不如留在这里。再一抬眼,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沈昀,一下子惊为天人。这,这男主家长得也太好看了,她的脸上一抹红晕生起,点点头,羞答答地应了。苏小七一门心思忙着处理王大柱留下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桃花这茬,只挥手让李婶去安排。沈昀却是看了一个正着,他俊眉一拧,冷意浮上脸庞。他这娘子聪明是聪明,可终究是太良善了些。她不知道有些人从一开始选择了什么,后面也依然会是那个选择,不会有任何例外。不过他要是知道苏小七就算晓得桃花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也许也不会有反应,也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苏小七清了一下堆在院子里东西,发现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没啥大用。便直接让人拿去卖了。她也不独吞,跟众人道:“这一堆卖了银钱,我便给你们修一座青砖瓦房,跟这一样的。”
苏小七刚刚看过其他庄仆住的地方。那简直没法住人。比之先前沈家住的那个茅草屋都还不如。他们至少还有泥砖搭起的架构。而他们的房子简直就是树枝搭的架子。感觉一阵强烈的风雨一来,就能整个儿掀翻。苏小七看得于心不忍。原本还想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摸些银钱出来给他们修房子。秋天过了,冬天马上就会来。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也不知道他们冬天要怎么捱过去。“主家,这,修,修房子吗,我们,我们可是有十户人。”
一户最少都要七八吊钱,所有人修下来,就得近一百吊。把他们全都卖了都卖不到这个数。“修个五间吧。我看这间就挺大的,可以分成五份,你们商量着住下。”
苏小七给他们大家规划了一下。王大柱这房子修都修了,没的闲置的道理。众人欢呼。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全都跪了下去跟苏小七和沈昀道谢。苏小七与沈昀对视一眼,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这是在谢他替她解决了王大柱这等刺儿头。“一会儿我列个单子,你们按照我写的来种。”
苏小七没有立即提拔庄头。而是决心自己先来盯着些。这些人现在看着好像一个个都很听话。但她知道,他们不过是被王大柱的事情吓破了胆罢了。谁知道等她抬举他当上庄头后,他会不会又反手捅她一刀子。所以她得慎重,慢慢来看,慢慢来选,直到选出最合适的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