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七想到的同时,沈昀也小声地提醒着她:“他是宁王世子。”
宁王世子,苏小七猜到了。主要是因为他那条极其抢戏的眉毛,两头低,中间高,充满喜感。沈昀哪里能忍得他这样对着苏小七说话,幽深的双眸霎时凝满冰霜,生出万千恐怖。宁王世子猛地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避开满面寒霜的沈昀。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今天他可是来找他们算账的,而且他是谁呀,堂堂宁王世子。这满京城的勋贵少爷,谁不给他几分薄面,他用得着害怕这样一个出身平民的人吗?他给自己鼓足了劲,迎上沈昀,可惜他太矮了,到了沈昀面前不过及他耳朵,想要跟沈昀对视,要么踮脚,要么仰头。然而这两种动作做来都极为掉份,他朝后面勾了勾手指,一个随从上前来,朝着他讨好的笑。“趴下。”
宁王世子命令道。随从立刻听命,拱着背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面前。沈福仰起头毫不迟疑地踩着他的背站上去。看他那熟稔的样子,这种事应该是没少干。只是他只身一人上去,身边没有一个扶的人,一上去就从另外一边滑下来了。他想了想,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他,这才在随从的背上站稳了。“你,你就是那个巴蜀来的沈昀?”
终于比沈昀还要高一些后,沈福找到了自信,趾高气昂起来。沈昀皱眉盯着他。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宁王世子沈福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恶心。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就凭他这种行事,在市井之间狗腿子都不知道要被打断多少次。“正是在下,你有何事?”
沈昀很不想理会他,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虽说不怕他,但在他还没有翻脸之前,他先甩脸子不合适。想什么来什么,沈福一拍手,大声道:“哼,好啊,来人啦把他拿下。”
沈昀在京城这么久,自然听过宁王世子浑不吝的名声。看到他的时候起,就防着他这一招。此时看到蜂拥而上的一君宁王府随从,也不怕,拉着苏小七往后一退,战场便交给了张雷和张雨。这些人不过是些普通的家丁,连王府侍卫都算不上,手上也没有什么真功夫,十个八个的还不够两个人练手的。果然,张雷张雨上场不过半刻钟就把所有拥上来的家丁全都打趴在地了。哀嚎声四散响起。“你,你们敢动手打本世子的人,你们,你们找死。”
沈福怒了,跳下来红着一双眼睛就朝着沈昀冲了过来。沈昀看他手无寸铁,只是靠着蛮力冲上来,连一个眼尾都懒得给他。就凭他这小身板,撞上来吃亏的也只有他而已。沈昀已经暗地里做好了让撞上来的沈福吃一个大亏的准备。以他的身份,他如果不亲自动手,他恐怕还不能对他动手。可他主动撞上来,到时候还把自己撞伤了,这就怪不得任何人了。沈昀正要运起气劲,想以此震伤沈福时,却发现他藏在袖中的手上银芒一闪,一把锋利地匕首朝他刺了过来。他发现后连忙侧身闪躲,余光瞄到身旁,却见苏小七在那里。如果他躲了,这匕首便会刺到苏小七身上。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站在原地不再闪避,只是伸了右手去挡。苏小七站得近,将这一切变故全都看在眼中。眼见沈福的匕首要刺中沈昀的右手手臂。心道那样锋利的匕首一下刺拉下去,那他的右手就要废了。“沈昀小心。”
苏小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上前去,直接扑在沈昀身前,用后背挡住了沈昀。匕首毫无意外地刺入她的肩背。“啊……”苏小七闷哼一声痛得晕倒在他怀里。“娘子!”
沈昀大叫,他抱着苏小七,手里全是血,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双手沾染的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只知道娘子受伤了,娘子不能有事。沈福见没有刺到沈昀,却刺到了苏小七身上,她流那么多血。匕首上全是血,他的手上也沾到了,他吓了一跳,扔下匕首带着人跑了。张雷和张雨朝着沈昀靠拢过来,看到苏小七这样,而沈昀怔怔的,似乎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张雨当下就急了,冲着沈昀大:“爷,你快给主子止血看大夫呀,快啊。”
沈昀的心痛一阵阵掠过,被张雨吼醒,他反应过来,立马掏出苏小七以前为他装在身上的止血药。他抖着手替她洒上,又撕下衣襟包扎好,抱起她冲向张雷驾过来的马车。痛,痛彻心扉。苏小七醒过来了,她是被痛醒的。“娘子,娘子,你醒啦。”
沈昀趴在床前,一听到动静,便立刻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去抓她的手。但看到她苍白的面色,还有惨白如纸的嘴唇,他想起他的伤,又连忙把手收回去。可又不放心,便想去摸她的脸颊,可见苏小七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便要用衣袖替她拭泪。这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那双手。苏小七看他那般,心情有些复杂,他这是真的着急了吧。看他脸上以往的冷漠淡然全都不见了,俊逸的脸庞上尽是焦急担忧。那弯俊眉星目里含着的担忧,看得她心疼。她情不自禁轻吟出声:“沈昀,我疼。”
沈昀听得心头一下子慌了,声音微颤:“娘子,娘子,我要做什么你才能不疼。”
他恨不得这伤在他身上。原本就应该刺在他身上,可恨,他算无遗策,却被沈福这个狗东西给算计了。他要是知道他用匕首,他就不会等在原地图谋用自己的身体撞伤他。必定会拉着娘子躲得远远的。可惜,时光不会倒流,他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的心紧紧地拧在一起,这笔血账他不会就这么算了。被仇恨沾染上的沈昀眼神犹为可怕,一双眼睛染上寒霜,里面淬着清寒的冷芒。苏小七吓到了,她仿佛看到了黑化后的沈昀,她心神俱颤,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碰了碰沈昀的胸口,沙哑地道:“沈昀,我,我害怕,抱抱我。”
苏小七娇软沙哑的嗓音将沈昀拉回现实,他反应守来,他刚刚的模样有些过于恐怖,吓到苏小七了。他连忙弯腰低头伸手靠在枕边双手虚虚地将她圈在怀里。“相公,不要担心,我没事。”
苏小七凑在他的耳际轻轻吐声。沈昀心神一动,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苏小七艰难地转头也亲了他一下。沈昀眉眼微弯,终于在苏小七温柔的安抚中掩下了脸上的暴戾和阴鸷。苏小七松了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就算她的出现能改变一部分,但收效也是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