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胜场地由灵宵殿的百柱之间,转移到占地辽阔的园林一角。不过,与其说是决定龙王继任者的重要仪式场所,不如说是举办一般园游会般,充满着轻松气氛的场所更为贴切。美轮美奂的水池周边,或花木底下设置圆桌,打扮的华丽贵气的天女们将整个场地点缀的更为色彩缤纷。桌子上摆满了天界的美味佳肴或美酒,乐声乘着微风轻轻地吹送着。看热闹的人手上端着酒杯,边逗弄着美女,边等待着龙子之间展开一场生死决斗,其中甚至出现了赌哪一方输赢之人。天帝置身于可正面看到决斗场所的建筑之中,在设有遮阳棚的台阶上方的露台上,设置的巨大御帘里。兄弟一决胜负之际,负责裁判事宜的,应该称之为天界禁军统领的武曲星君,此人身上穿着铠甲、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两位龙子保持距离站着,身上穿着相同款式的白色长袍,手上拿着相同款式的长剑。“开始!”
武曲星君一声令下,率先动手的是海蓝。海蓝大喝一声,朝着辰仙砍了过来,辰仙面对面抵挡住海蓝的攻势。“骗子,信誓旦旦说对龙王之位没兴趣,言犹在耳,你就!”
隔着银白色光芒,海蓝气急败坏地说着。辰仙轻易地识破这位龙族兄长的心事,而且,兄长的怒气辰仙也可以理解。“是,还请原谅。”
辰仙边抵住海蓝的剑,边道歉着,但这举动反而惹得海蓝更是怒不可遏。“我一定会让你对自己的行径感到后悔莫及!”
锵,尖锐的碰撞声响起,两人暂时分站两旁。“是,都是我不好。”
辰仙坦承自己的不是。的确,一个月前,前往瀛洲时,辰仙对于龙王之位的确丝毫没有兴趣。不只是没兴趣,一听到谈论龙王归属的话题,或思考星之杖的问题,就感到心烦意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再次穿过天界的南天门。结果,自己站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和海蓝互相交锋。辰仙以左右手交互地拿着长剑,长剑再次回到右手上,并确认过触感。的确,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辰仙发现,自己只是微微地聚气,神通之力就被吸入长剑中似的,动作显得更为敏锐,砍入角度就在视野的前段,都经过了非常细腻的计算,趁着对手的些微空隙滑入的话,只靠剑尖便可给对方造成相当大的伤害。海蓝恐怕也怀着相同的感觉。兄弟俩到底谁的神通更厉害一些呢?答案非常清楚,辰仙为半龙,而且,通常年岁越大,神通之力越强,海蓝的年岁高达辰仙十倍。相较于海蓝,辰仙形同三岁孩童不过,怒气冲冲地对着一个三岁孩童舞刀弄剑,正是海蓝的缺点,对于辰仙而言,这一点很可能是比较有利之处。辰仙非常冷静地解读着海蓝的动作。“喝!”
脚用力蹬着地面,海蓝举剑朝着辰仙攻了过来,辰仙也纵身跃起,双方再次举起长剑,在空中展开激烈的拼斗。两人漂浮在空中,两把长剑发出听起来颇为悦耳的声音,双方你来我往地继续交战着。交锋持续片刻后,就在海蓝瞪大眼睛之际,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同时,辰仙的长剑被震飞出去。就在看热闹的人屏住呼吸的那一刹那,海蓝的剑,从辰仙的右臂到胸口,斜斜地划了开来。用于装饰的紫色襦子被震飞出去。千钧一发之际,辰仙翻个筋斗,降落在后方,拔出插在茶花丛中的长剑。辰仙低头看着右臂,衣袖被划破,鲜血滴落下来,他对于那种微温的触感感到很不舒服。辰仙再次举剑摆好阵势。他发现,自己变成蓝色的眼眸,映照在白刃上。绝对……不能就此败在海蓝手上。参观御前比武之人很快就察觉到,这不再是轻松看热闹的时候。因为,每逢两位皇子跃上空中交手之时,就会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和天候好坏等毫无瓜葛的天界,竟然落下斗大的雨滴。而且,雷声轰隆轰隆响起,转瞬间,四周就变得昏昏暗暗。被强风暴雨追赶似的,他们转移了场所。露台上的御帘也被吹得几乎翻了起来,但天帝却毫不动声色。“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接连砍下好几剑后,海蓝暴跳如雷的骂着,“半龙之躯,竟敢觊觎星杖,你当真认为自己能当上龙王?”
“小弟不才,想请教兄长。”
辰仙将气运用到最大限度,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击,边问道:“兄长真打算登上龙王之位?兄长可知,你一旦登上宝座,父王会遭到什么后果?”
“天帝明言,绝不赦免父王,一切已明摆眼前。”
“那么,兄长得手星之杖后,—将完全听命于天帝,照天帝之意行事吗?”
海蓝沉默不语。前日,兄弟齐聚瀛洲时,现身该处的水德星君身上就带着天帝的谏书,谏书中明白记载着。下界的混乱并无不是,旁观即可,龙王之子,尔等速速弃守要卫。海蓝放任在自己治理的海域里大闹,名叫“蜃”的妖魔进入渤海。回复自由的蜃,纵横海上,吞噬来往船只,已毁了两座海港。惊讶的同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一度分开,这回,纵身跃上池面,长剑再次交锋。池水化作雾,散向四面八方,转瞬间池水已经干枯。“还有话要问?不知分寸的飞鱼。”
“是!”
辰仙使出华丽绝妙的剑法,往兄长砍了过去,这回,辰仙占了优势。“兄长遵谏书中的记载,纵放了蜃,星之杖一旦得手,往后,倘若天帝下旨,命你开放各地结界……”“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辰仙已经知道了海蓝的答案,这次绝对不能败在他手下,辰仙的想法更为坚定。水德星君说过。天帝坐视下界混乱,是希望彻底改变停滞不前的武国。天帝身染怪疾,为了克服,除了彻底改变世间脉络,别无他法。辰仙却认为,那只是一个男人自私自利的想法。长久以来,辰仙非常讨厌凡人,凡人之中,自私、贪婪,不断追求长生不老之辈比比皆是。但他万万没想到,应是世间至高无上存在的天帝,也是这种人。即使是天帝,仍是有寿命的。就辰仙所知,天帝之位未曾更替过,不过,既然存在,存在之后的消失,也就天经地义。“认输吧!”
这回绝不可认输,辰仙心里更为坚定,他的眼眸闪烁着蓝色光芒,望见这一切,海蓝的脸顿时僵住。“陛下认为哪方会胜出?”
御帘后,天帝轻松地坐在织锦长椅上,站在天帝背后的水德星君开口问着。天帝边让身旁的宠妃搧着扇,边悠闲的喝着酒,“哪方胜出,对朕来说并无大碍,若是曾经照管过的孩子胜出,卿家应该感到很高兴吧。”
“并非臣照管的孩子,早就不是,他已成了臣最嫌恶之人。”
听水德星君这么说,天帝显得非常有趣似的,呵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就太可怜了。”
“陛下觉得,那又是起因于何人?”
“对那孩子疼爱有加的卿家,朕只能说声对不住了……”天帝挥了挥手,命宠妃停下手中的团扇,然后站起来身来,看着眼前那你来我往的激烈场面。“一尾飞鱼,即便胜出,朕也不会让他登上龙王之位。一半的凡人血脉,竟然具备那等神通力,实在出乎朕的意料,到时就把他养在朕的院子里吧,不过,得等那件大事告一段落后。”
“遵命。”
水德浮出淡淡的笑意,来人突然急急忙忙地赶来报告。“陛下,仙界抱怨连连,因两位龙子之战,下界陆续传出灾情,天空狂风大作,河川泛滥成灾,山林遭雷雨袭击而崩塌……”“朕知道了。”
天帝站起,身材比水德小上一号,却因身上密不透风地穿着炫目的金黄色袍子,背影显得别具风格。“住手!”
武曲星君喝令终止对决时,辰仙和海蓝都已伤痕累累。双方身上的纯白色袍子,早被鲜血给染红,肩膀因喘着气而起起伏伏,互相瞪着对方,采用这种方式显然比直接以龙体对决更加消耗神通。“不行,还没有分出胜负。”
海蓝提出异议,武曲星君摇摇头,断然驳回海蓝的抗议。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散去,早就退到宫殿内或者园林的后方。御帘后再度传来说话声,“当然,尚未分出胜负,龙王之位只有一个,若让两人继续以剑相决,可能因此留下朕欺负下界之话柄,陷朕于不义,朕打算提出一个建议。”
辰仙和海蓝都屈膝跪下,面对着御帘,然后,静静地等待玉帝再次发言。没想到,发言的并非天帝,而是借由天帝亲信的水德星君之口说出。举止从容优美地从御帘后走出的水德,来回看了看辰仙和海蓝后,微笑着说道:“再靠近一点。”
辰仙心中早有不祥预感,依然遵照对方走到台阶,海蓝也并肩上前。来到这里的话,看热闹的人就听不到水德的声音。水德开口说道:“陛下降旨二位,先找到星之杖者,将登上龙王之位。”
海蓝和辰仙都皱着眉头,海蓝率先问道:“照大人的意思是,仗不在此?”
“不在,星之杖自傲广被捕之日起,就被封印在下界某处。”
“为何?”
“龙王与星仗两者相近,可能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引发骚动。”
这就奇怪了,闻水德之言后,辰仙心里想着。人人以为星之杖乃天界之物,一定是和东海龙王一起被收藏在天界的某个宝库之中。百年之中,人人坚信不疑,如今说是星之杖沦落下界,这又是何故?何况,直到方才为止,竞比神通力,胜出者赐予星之杖,言犹在耳,此时却说星之杖不在天界。对于对方说出的唐突话语,辰仙实在难以排除异样的感觉。关于此事,海蓝也有相同的感觉,他脸上也流露出难以释然的神情。“期限是?”
辰仙问着,水德伸手指着某个地方。水德手指指着一株枝叶非常茂盛的玉兰树,以天上的花木而言,那是一株相当罕见,没有开出花朵的树。“直到那株玉兰树上开满花为止。”
说完话后,水德星君再度退入御帘里,片刻后,耳边就传来衣物摩擦声。天帝回宫去了。直到最后还留在现场的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嚷嚷,看着辰仙他们。“这般行径真是令人难以恭维。”
海蓝并未特别针对任何人,嘴里只是叨念着,然后,将那张满是血迹的脸转向辰仙,狠狠地瞪着他。“再问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争夺龙王之位吗?”
辰仙默默地点头。“知道了。”
海蓝低声说话后,转过身去,大步离开。海蓝离去后,辰仙又回到室内,由宫殿里的女官为自己包扎伤口。海蓝在辰仙身上留下多处伤痕,却不严重,想来对方身上也一样吧。女官恭恭敬敬地将崭新的袍子高高地捧在辰仙面前,辰仙接下更换衣服后,深深地低下头的女官,用长长的衣袖挡住嘴巴,小声地说道:“主人想见银公子。”
“主人?”
女官并未抬起头,只是快言快语说了一句:“彩云在门外等着,请皇子乘云速速离开此地,皇子意下如何?”
辰仙微微思考过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