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道门板将她与里面那个世界隔绝开来,秦之遥曾想过,是否自己不去打开这道房门,就能永远欺骗自己,小安乐还好好地躺在里面的那张床上。伸出去的手,在摸到门板的时候猝然收回,她依旧没有做好那个准备,即便心里决然清楚,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给自己这颗冰冷的心,留下一丝温暖与希望。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客厅中,秦之遥抬眸扫了眼布满灰尘的沙发和柜子,上前准备去打扫。急切的砸门声传来的时候,她刚蹲下身,握着抹布的手刚刚放在茶几上,又被陡然响起的声音,震得差点歪坐在地上。握着抹布的手顿了顿,抬眸朝着紧紧关着的房门望去,一声一声的砸门声急切而焦躁,年久失修的门板因为剧烈的震动,上方扑簌簌的往下掉落着灰尘。秦之遥微微张了张唇,下意识的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沉寂许久的心忽然急速没有规则的跳动着。伸手握住门把手,秦之遥愣怔一下,随后将眼眸凑向那个袭细小的猫眼,朝着外面张望去。小小的猫眼将外面的场景不断放大,旋转眩晕的视线中,一张脸骤然撞入瞳孔,阴沉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神情,俊挺的侧脸绷得紧紧地,紧抿的双唇似乎噙着汹涌怒火。像是被灼烧的火焰烫到掌心,秦之遥猛地后退两步,脸上神色惊恐不定,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陆向寒!他竟然找来了!砸门声忽然停了下来,秦之遥伸手轻抚着自己杂乱跳动着的胸口,咽了一口唾沫后,再次凑到门边。猫眼外,只有空旷的一条狭长走廊,人影却是已经消失不见,唯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还能依稀听得到。意识到陆向寒已经离开,秦之遥长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在顿时放松下来的同时,一丝失落却又缓缓爬了上来。看来陆向寒根本就不知道她回来了,他的突然出现,应该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只是,他的病已经好了吗?为什么没有继续待在医院里?猜测忽然涌了上来,让秦之遥才刚刚稳定下去的心神再次慌乱起来,她记得很清楚,昨天去医院的时候,他还不被允许出院。纷乱的思绪霎时间化作无数只蜜蜂,在耳朵旁边叫嚣吵嚷着,站在门口的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拧开门把手,焦灼的眼眸朝着外面望去。只一眼,便与一道炽热的眸光相撞。秦之遥惊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慌忙要退回来,但那个迅捷的身影已经从阴影处缓步踱出,在她要关上门的瞬间,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插入门缝中。没有留意到的秦之遥,回身拉上房门,却在感觉到有异物阻拦的瞬间,抬眸朝着门口方向望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被门和门框夹在中间,而呈现出一片青紫色。下意识的松了手,秦之遥再次推开门,急切的吼道:“你发什么疯,不想要手了吗!”
高扬着的声调中充斥着关切与慌张,秦之遥无心顾及其他,满心满眼里都是那双被门夹到发紫发青的手指。冲上前,将男人依旧按在门框上的手指握在掌心,秦之遥低垂眉眼,无数安慰与关心的话堵在嗓子口,最后却又化作一声无声的哽咽。隐匿在阴影下的人,却因为她下意识的关切举动,忍不住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失落了一路的心跳在这一刻重新归于原位。“疼吗?”
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秦之遥将已经失去血色的手指捧在掌心,不敢用力也不敢放下,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不疼。”
男人终于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压着无限情绪,最后化作一声喟叹,“不是让你等着我来接你吗,怎么自己就跑回来了?”
秦之遥浑身猛地一震,男人的声音含着柔情的话语像编织成的网,将她密不透风的包裹在其中。任凭她拼命想要逃离,却又不受控制的无法挪动半步。“我……”微微动了动双唇,秦之遥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陆向寒唇角勾了勾,没有再问,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包裹在病号服下的单薄身影显露在光柱下。低着头的视线,正好触碰到他只穿了一双医院白色拖鞋的脚上,初春的天气依旧让人冷的颤抖,可他就那样光着脚,空荡荡的裤管下露出一双苍白的脚踝。瞳孔一震,视线缓缓上移,一阵冷风随着不远处开启的电梯门钻出,穿过狭长走廊,将男人的风衣掀起一角,露出里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还有上面晕染开的大片血迹。“你——”自衣角拂过的冷风穿堂而过,撩拨起秦之遥忽然一紧的心脏,冰冷的一角在顷刻间坍塌。“没什么,刚才去找你的时候,不小心让刀口裂开了而已。”
陆向寒将手指收回,轻飘飘的说着,隐藏在凌乱短发的下的眼眸却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单薄的唇角微微抿着,说不出的悲凉神色。全不在乎的语气,可是其中包含了多少分试探,多少分真心,只有陆向寒一个人知道。秦之遥浑身猛地一颤,冰凉的双眸中噙满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时间竟然呆愣在原地,只有微微伸出去的手臂依旧僵硬在原地。一声轻微的叹息回荡在走廊上空,陆向寒伸手握住女人的肩膀,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冰凉的脸颊上。“你就准备,继续让我这么站着吗?我真的很疼。”
陆向寒微微侧头,将消瘦许多的下颌顶在她的脖颈处,含着水汽的呼吸在她冰凉的脖颈处凝结成水珠,又快速消散而去。陡然回过神来的秦之遥,抬手一把将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转身朝着房间里面走去。陆向寒脸上神色倏地一变,深邃的眼眸深处骤然弥漫上一层巨大的悲伤。但房间内的人,却是去而复返,手中还握着一个白色外套。秦之遥一边将衣服套在身上,一边朝着喜上唇角的人望去,“我马上送你回医院。”